雲層不厚,旭日剛照。

滑落的鮮血反射陽光,落入地面石縫之中,潤入泥土。

王文恭瞧著陳寧,眼神微凝,那天晚上陳寧和女鬼廝殺的時候也是這麼一股狠勁,且似乎好像比現在還狠。

這種狠勁是後天培養不出來的,唯有與生俱來,若是根骨資質再好一些的話,肯定會是一位從軍的好苗子,可惜了,陳寧這偏女相的外面和瘦弱的身子不像是根骨好的模樣。

“真不痛嗎?”殷桃皺起眉頭,在旁邊小聲嘀咕道。

“對自己下手夠狠,也很能忍,在心性上來講確實是練武的苗子……”周燭點頭,古樸長衫微蕩,話鋒又忽得一轉,再道。

“但卻不是一個好苗子,你的根骨稍差,堅硬有餘卻韌性不足,扛得住打,但不一定還的了手,或者說還手的機會有限。”

陳寧將拳上鮮血擦掉,猶豫片刻,詢問道:“那能不能一拳直接給別人打死呢?”

周燭沉默片刻,眼神凝實,先點頭,再問道:“能是能,但憑什麼?”

難不成你是拳皇或武聖的轉世嗎,一拳就能給別人乾死?

總得給個理由吧,是悟性高超,還是根骨極佳?

陳寧站在原地,拳上流逝的鮮血漸漸停止,思考片刻,回答道:“下手狠算嗎?。”

“算。”周燭立馬點頭,又很快搖頭,“但還不夠。”

“同水平武夫廝殺,看出拳狠辣,講時機碰撞,毫秒必爭,氣縷不停,下手狠只是最基本的一點,而你想要在同水平武夫的爭鬥中一拳打死對手,單是下手狠還遠遠不夠。”

周燭解釋一番,否定了陳寧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畏手畏腳的王文恭,忽得朝陳寧問道。

“小子,你可知道我教的是什麼拳法?”

“不知道。”陳寧即答。

“不知道你就想學,未免有些太輕視武學兩字了吧,毫無準備,如此託大,是武夫大忌!”

“別別,周老勿怪,不是陳寧的問題,是我準備不周,忘記說了,周老教的是八極拳,也是如今天下的基礎拳種之一,周老更是現存不多的八極拳大家。”

王文恭趕忙出來打合場。

周燭袖袍一甩,再朝陳寧問道:“小子,你可曾見過八極拳?”

“見過。”

“何時何處?”

“早晨隔壁村老頭兒貌似練過。”

陳寧回憶曾經的記憶,當時那老頭兒給他說的就是八極拳,說練了能延年益壽,然後沒隔兩個月就進了陳寧守著的舊墳場,當上了長期室友。

周燭點頭道:“那些八極拳都是武院成了體校後釋出的基礎架子,給大眾鍛鍊用的,甚至和武學兩個字都搭不上邊,你若想練真正的拳法,可遠沒有公園打拳那麼輕鬆,你吃得了苦嗎?”

“不清楚。”陳寧實話實說。

王文恭站在後面有些緊張,負後的雙手緊緊握著,生怕周燭一個不高興,直接讓陳寧出去。

若是拜不到周燭門下,那就相當於判了陳寧半個死刑。

“不清楚……”周燭慢慢的將這句話複述了一遍,然後微微點頭,“好一個不清楚。”

這模糊的答案聽著倒也不錯。

“先前叫你出拳擊石,便是先看看你的膽量,一共出拳三下,沒有絲毫停頓,石面有白痕,拳上有鮮血,這一點做好你就挺適合學武的,只不過還不配當我的弟子……”

周燭伸出粗糙的手掌,點在自己的肩膀上,繼續道。

“因為你的根骨不夠。”

是不夠,並非不行。

王文恭聽出了話裡的意思,趕忙上前一步,討好笑道:“那就請周老通融通融……”

“通融就免了,剛好先前有一位讓我猶豫的少年人選,你們二人比試一番,誰贏了誰就當我最後的弟子吧。”

“額……”王文恭還在猶豫。

“行。”陳寧直接點頭。

“這麼自信的嗎?”殷桃歪頭,朝陳寧詫異問道。

“確實如此。”陳寧回道。

“呵呵。”周燭雙手抱胸,帶著書生氣的長衫穿在他身上顯得很是違和,此刻輕笑一聲道。

“那位少年脾性比你差點,不過根骨倒是好上你許多,是上等骨相,雖還未開骨,但應該是虎相,擅長攻伐,人也長得很高壯。”

陳寧面色從未變過,一如既往的冷靜,似乎什麼都不能影響他的心情。

王文恭則微微皺眉,若是按照周燭所說的話,陳寧獲勝的機率會很小。

殷桃則聽不太明白,她只會給陳寧加油。

周燭朝三人招了招手,朝著石林裡面走去,同時說道。

“隨我來吧,擂臺在裡邊,我當裁判,不用擔心生死重傷,但小傷應該是免不了的。”

三人跟去,一路打量,石林很大,現在存在的武夫又很少,似乎只有周燭一人在這,又或許還沒到其他武夫練武的時候。

擂臺不遠,一刻鐘的腳程便到了,周燭讓他們等待片刻,自己進了更裡邊的一處閣樓裡。

三人打量擂臺,同時商量。

“要是打得過最好,打不過就投降吧,沒必要強撐,我們還可以找其他武師。”王文恭低聲道,顯然是對陳寧不報太大期望。

“加油,加油!”殷桃捏起拳頭,一本正經的鼓勵道。

陳寧不語,眼神打量在自己的拳上,血液在傷口上凝聚,結成了血痂,好像又要變為疤痕。

他有些疑惑,自己以前恢復的有這麼快嗎?

不等陳寧繼續思考,閣樓處傳來腳步聲,漸漸來了三道人影。

走在前邊的是一對夫妻,婦女風韻猶存,瞧得出是四十多的年紀,舉手投足間有大家閨秀的模樣。

男子則帶著不少的殺伐氣,走路間腰桿挺得筆直,應該是軍隊裡的人物。

兩人之後,便是一道高大身影,約莫高過陳寧半個身子,且極為的壯碩,像是位小巨人,步伐飄忽,顯得有些吊兒郎當。

周燭從後面快步走出,指著前面擂臺道。

“我收徒從來不看家世如何,只看天賦,所以你們二人擂臺上打一場吧,誰贏誰就能拜師。”

吊兒郎當的高壯身影立馬點頭,兩步便躍上石制的擂臺,朝著陳寧一招手,咧嘴笑道。

“來吧,我叫張國標,你呢?”

陳寧慢慢爬上擂臺,結成血痂的左手捏拳,向前伸出,像是朝向一整片天地,平淡說道。

“陳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