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世間諸多事，何來值不值

秘土中，距離妖聖山很遠的某個區域，這裡有座小山巒，只有數百米高，但是附近妖力澎湃，形成特殊的場域，使得人進入其中，承受巨大的重力壓迫。

山巒下，橫七豎八躺著十餘具海族生靈的屍體，地面到處散落著破碎的堅冰。

有幾個海族生靈渾身是傷，手持兵器，冷冷盯著山巒半山腰。

那山上妖力凝聚成可怕的風刃，不斷來回絞殺。

有個身影，正在山腰艱難爬行，她滿頭青絲散亂，身上淌著血，雪白的長裙，早已被鮮血染紅，佈滿了口子。

她只有一隻左臂，抓著山石泥土，一步一步往上爬，任由那妖力風刃不斷絞殺在身上。

“那個該死的人族女人，到底什麼來頭，怎麼會那麼強！”

幾個海族生靈看著滿地的屍體，嘴角淌著血，臉色陰沉至極。

“我們這麼多人，竟然沒有能殺了他，死傷慘重，如今怎麼辦？”

“可惡，還能怎麼辦？我們現在的情況，如果強行登山，恐怕得死在上面，那些妖力風刃太可怕了，那個女人都承受不了，更何況我們！”

“可她萬一登上了山頂，那兩枚妖靈果，豈不是都得落到她的手裡了？”

“不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就算我們得不到，也絕對不能讓人族得到！那可是妖靈果！融合其力量，可以增強血脈潛能，凝鍊真氣，提升天資成長強度！”

“通知我們海族其他人，此番便算是將妖靈果拱手相讓了，他們得到，怎麼也比那個人族女人得了去的好！”

幾個海族商議之後，做下了決定，立刻開始用通訊玉符傳遞訊息，而後死死盯著山巒上。

獨臂女子依然在不斷往上爬著，距離山頂的位置已經不遠了，這讓幾個海族生靈的心都懸了起來。

山巔，那裡有棵紫紅色的小樹，只有一米多高，枝葉茂盛，每片葉子都宛若紫紅的水晶般晶瑩剔透，在妖力中搖曳著。

樹梢位置有兩顆果實，杏子大小，流淌光芒，佈滿了天然紋絡，似兩顆紫中泛著紅光的寶石般，瀰漫著令人迷醉的清香味。

山上，妖力風刃來回絞殺，在獨臂女子的背上、手臂上，腿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傷口，每次都會暴起一片血花。

她的面紗一邊已經掉落，露出了滿是傷疤的鮮血淋漓的臉。

她的眼神很清澈，像是藏著冰雪，又像是水晶般的透明，充滿了堅定，就這麼一步一步爬向山頂。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你們怎麼還沒到？”

幾個海族生靈焦急無比，眼看著那個人族女子已經距離山巔只有十餘米了，他們再次用玉符發出訊息催促。

“瘋子，她就是個女瘋子！”

他們有些氣急敗壞，漫山的妖力風刃，不斷絞殺。

那個人族獨臂女子，竟然強行頂著風刃，堅持到了現在。

其身上還有一寸肌膚與血肉是完好的嗎？

“該死的，她到了！”

他們驚怒無比，那個人族女子此刻已經抵達了山巔妖靈樹前！

她用力地站了起來，任由妖力風刃不斷絞殺在身上，帶起片片血花。

那隻獨臂伸了出去，一把便將兩枚紫紅色的果實摘了下來。

這一剎那，澎湃的妖力瞬間停止了，宛若退潮般沒入了山體內，風刃也跟著消失了。

“快！殺了她，奪取妖靈果！”

幾個海族生靈沒有想到摘取果實，竟然會讓妖力消失，頓時興奮無比。

那人族女子，此刻太虛弱，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趁著其他海族還未到來，正是殺人奪寶的好時機！

一瞬間，幾人便衝向了山巔。

獨臂女子深吸了口氣，鏘的拔出古劍，轉身對著虛空揮出上百劍，漫天霜花飛舞，寒冰之氣席捲天地。

一幅冰雪劍陣圖在空中凝聚，轉動起來，無盡的寒冰劍氣殺向了海族生靈。

寒意漫天，剎那冰封百里，大雪紛紛。

她沒有停留，託著重傷之軀，瞬息遠去。

“不要讓她跑了！”

幾個海族生靈怒吼著，手忙腳亂地應付著寒冰劍氣。

此時，大量的海族趕至，正好看到這一幕，皆瞳孔一縮，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對獨臂女子展開了追殺。

獨臂女子在前面跑，十餘名海族生靈在後面追。

本來，她的實力更強，速度更快。

但此刻重傷在身，身體逐漸不支，呈現出了力竭之態，速度自然降低不少。

不知逃了多遠，眼看著海族生靈越來越近，她回望一眼，帶著些許遺憾，還有些許留戀。

她知道，自己一旦被追上，便是死亡。

就在這時，追殺在最前方的兩個海族生靈，其途經的路上，虛空毫無徵兆地裂開。

一柄細薄的宛若滴著鮮血的古劍閃電般刺了出來。

噗的一聲。

最面前的那個海族生靈，根本躲避不及，一瞬間就被洞穿了眉心。

他雙目圓睜，瞳孔迅速擴散，到死都未能看清死在誰的手裡。

跟他追擊速度差不多的那個海族生靈驟然止步，防禦秘術加深，警惕看著四周。

那滴血的古劍只是驚鴻一閃便消失了。

他也沒有看清楚出手的是誰。

這時，一縷徹骨的寒意襲來，他猛地抬頭看向天上。

血光爍爍的劍鋒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擴散，在他驚恐的眼中，噗的自他嘴裡刺入，將整個身體洞穿。

“是誰敢殺我海族天驕！”

後方，十餘位海族強者遠遠目睹了這一幕，皆憤怒無比。

然而，那滴血古劍消失，虛空癒合，出手者始終未曾現身。

獵魂殿！

獨臂女子看到這樣的畫面，心裡一沉。

她寧願死在海族的手裡，也不願落在獵魂殿的手裡。

“快走！”

正當她準備與獵魂殿的人拼死一戰時，身邊的虛空中突然傳來了冰冷的女聲。

她正要出劍，但突然又收了回來。

不知為何，她竟然沒有在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敵意與殺氣。

下一刻，她便被拉入了虛空裡，消失在了海族眾人的眼前。

“人呢，怎麼不見了？”

海族眾人止步，臉色鐵青。

“剛才到底是誰出手襲殺了我們海族兩位強者？！”

他們看著兩具屍體，想到之前的畫面，眼神陰晴不定。

“有些像是獵魂殿的人，這種暗殺手段，乃是獵魂殿極其有身份者才能修煉的虛空暗殺術！”

那幾個被寒冰劍氣攻擊的海族生靈趕到，冷聲說道。

“現在怎麼辦，那女人消失了，我們再難尋其蹤跡！”

“她跑不了，她殺了我們海族太多人，數日之內身上會留下我們海族的特殊氣息，那是抹不掉的，我自有追蹤手段！她落在獵魂殿強者的手裡，我們要搶妖靈果，就必須要快！”

“那還等什麼，你帶路，我們走！”

十幾個海族強者在那人的帶領下迅速遠去。

……

某片山嶺中，虛空裂開，一個身穿黑袍，身材玲瓏凹凸的蒙面女子，攙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獨臂女子走了出來。

“你有什麼目的？”

獨臂女子的聲音有些沙啞，雖然虛弱，但依然橫劍於身前，冷冷盯著面前的黑袍女子。

“我只是想救你，但看來是救不了，你殺了太多海族，身上會留下特殊的氣息印記，他們當中必有人懂得追蹤之術，很快就會發現你的蹤跡，而你卻沒有時間療傷，僅憑我根本對付不了那麼多人。”

黑袍女子的聲音冷冷的，眼神亦是如此，但卻沒有絲毫殺意。

“你是魂女麼？”獨臂女子說道：“你為何要救我？”

黑袍女子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道：“你對他很重要，我需要他承我這個情，才有機會跟他面對面談話。”

獨臂女子聞言，嬌軀微微一顫，手裡的劍哐當掉在了地上。

她有些手忙腳亂地蒙上自己滿是傷疤的臉，轉身背對魂女，低聲說道：“你錯了，我對他可有可無，不過是個陌生人。”

魂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的背影，冷漠的眼神逐漸有了一絲細微的波動，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何必如此，他若知曉，定會心疼難過……”

“他會麼？”

獨臂女子摸了摸自己缺失的右臂，又摸了摸自己滿是傷疤的臉，腦海中不斷迴盪著那句話，對魂女說道：“我不過是個薄情寡義之人，無人會心疼難過。倒是你，獵魂殿的魂女，你的行為讓人很難理解。你想與他面對面談話，有何目的？”

“我要他幫我脫離獵魂殿，唯有他可以做到。”

“什麼？”獨臂女子怔了半晌，道：“你說你要脫離獵魂殿？你以為我會相信麼？你們定是覺得殺他太難，想用這種方式靠近他，迷惑他，然後設下殺局，取他性命？”

“他遠比你想象的要聰明，我若以這種方式去算計幾乎不可能，我若與他見面，他必會杜絕一切被算計的可能。”

“那你為何要脫離獵魂殿？”

“因為我有自己的意志，不想被人當做工具，其中緣由說來話長。你快走吧，我可以幫你擋一擋，能否活下來，全看你自己了。”

獨臂女子轉身看著魂女，凝視著她的眼睛很長時間，最終做了個決定，取出一枚妖靈果，道：“你幫我將此果交於他，就說是你想與他談話表達的誠意，不要說是我給的。”

“自覺走投無路的你，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我，只為有一線希望將這枚果子送到他的手裡，這也是你不顧一切摘取妖靈果的原因？想幫他提升天資成長強度，你這麼做值得麼？”

“世間諸多事，何來值得不值得，不過是願不願意罷了。”獨臂女子的眼裡有了淚光，道：“我知你肯是要說你救我之事的，但請你不要說這枚果子是我給的。還有，請告訴他，對不起，但如果可以重來，我當日依然會那麼做……”

獨臂女子說完，轉身離去。

一滴眼淚在她轉身的瞬間，隨風飄落。

魂女看著自己的手背，那裡有些溼溼的，涼涼的。

是那個女人的眼淚，她的心裡突然有些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