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萬古不散的執念

階梯很黑暗，傾斜向下，不知通往何處。

它並不很寬，大約兩米左右，兩邊皆是漆黑，下面是空的，似無底的深淵。

這裡有些陰森，沒有風吹進來，卻令人感覺到有陰冷之氣鑽入骨頭縫裡，不由自主生起一絲寒意。

君無邪有元始真瞳，倒是能看清腳下的路，但卻看不清兩邊黑暗的深淵，下面到底有多深，根本不知道。

階梯由青玉石築建而成，其上沾染著斑駁的血跡，歷經了漫長的歲月，早已乾涸了。

好長時間，他們才走到階梯的盡頭。

前面是巨大的石壁，橫斷在前面，石壁上有道石門，是敞開的。

石門上佈滿厚厚的塵埃，但有部分塵埃已經脫落，可以看到上面那暗紅的血跡。

顯然，先他們進入這裡的人推開了石門，震落了塵埃。

穿過石門，來到一個長長的長廊通道中，兩邊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離，燃著一盞長明燈，只是燈光很微弱，使得通道里面的光線很黯淡。

“這裡的煞氣好重……”

君無邪看向長廊深處，由於長廊並不是直的，視線無法能看得很遠，但卻看到了屍骨。

在前方，地面躺著腐朽的骸骨，有的骸骨骨骼斷裂，並非被人踩踏而斷裂，那口子分明是生前被人用暴力震斷，有的是被利器斬斷。

骸骨的四周凝固著斑斑血跡。

長廊兩邊的牆壁下也能看到些骨骸，靠坐在牆上，雙腳彎曲，能看出其臨死前在做掙扎之態，雙手死死抓著刺入胸腔的腐朽的兵器。

“這裡曾經發生過慘烈的廝殺……不……應該說更像是一場屠殺……”

凌清雨根據這裡的骨骸死亡的姿勢推斷當年曾發生的事情。

“萬法之殿……”

君無邪在屍骨前駐足，仔細觀察，陷入了深思之中。

這些屍骸雖然死去很長的歲月了，屍骨早已風化，但他們的骨骸之中依然殘留著某種特殊的氣息。

這種氣息非常微弱，但還是被修煉兵意的他察覺到了。

他們沿著幽深的長廊繼續前行，一路上有著太多的骸骨了。

這些骸骨，全都有著相同的一點，那就是骸骨裡面殘留著特殊的氣息。

“如果萬法之殿是個勢力或者組織，這些死去的骸骨，極有可能是萬法殿的人……”

君無邪根據一路所見做出這樣的分析與猜測，因為那骨骸裡面的氣息疑似修煉了相同的法所殘留。

他懷裡的凌清雨聞言，絕美的臉上露出些許思索之色。

“難道是那個勢力？”

凌清雨似乎想到了什麼，言道：“傳說在很久遠的歲月，世間有個極其神秘的勢力——萬法聖地！這個聖地在當時的修煉界是很特殊的存在，他們極少有人在世間行走，從不對外招收弟子，只接引有緣之人前去修行。據說他們蒐羅了世間各種法，欲融萬法為一爐……”

“你的意思是，這萬法之殿，有可能是當年那萬法聖地的殿宇？”

凌清雨不怎麼確定，道：“我也只是推測，萬法聖地後來在亂古紀元末年銷聲匿跡，從此世間再無他們的訊息。可根據傳說，萬法聖地極其強大，深不可測，不應該會落到如此地步才是……”

“沒有什麼不可能……”君無邪嘆了嘆，道：“現在看來，這裡真有可能就是你說的萬法聖地留下的宮殿了。世間沒有永恆不朽的傳承，歲月是無情的，大世的洪流是殘酷黑暗的，諸天從未真正平靜過。亙古以來，有太多強橫的宗門湮滅在歲月裡，再怎麼璀璨，於歲月長河來說也只不過是一朵時代的浪花……”

“如果這裡真是萬法聖地留下的宮殿，結合我們在大殿中看到的泥塑雕像和殿壁上的刻字，這條長廊通往的或許有可能是他們的藏書之地……”

凌清雨的聲音微略有些顫抖。

君無邪能感覺到她的心情似乎有某種強行剋制的激動。

“藍藍，走！”

君無邪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萬法聖地曾號稱欲融萬法於一爐，蒐羅了世間太多的修行之法。

可以說，萬法聖地簡直就是一本淵博的匯總經書！

如果，他們當年蒐羅的法都還在的話，那將是寶貴的財富。

透過了解不同的法，可以開拓修行者的視野，提升對修行之法的感悟。

君無邪修煉的法與術都是絕世級，品級非常之高。

他有著葉清雪那樣的存在傳授修煉心得，還可以向祖師求修煉心得，但是他們的修煉心得都太高深了。

那種高深的心得感悟，開始的時候能令他極快踏入法與秘術的門檻，但接下來的路便很難走了。

這些年，他一直都是在自己摸索，紅塵劍訣、兵意領悟，雖然修煉到了半聖領域，看似進步神速，實則在這個瓶頸上停留了許久了，再難寸進。

由於，自身境界尚未到半聖領域，他也就沒有去思考修行法與秘術領悟的問題，但這始終是個必須要解決的重點。

將來若是到了半聖領域，法與秘術的領悟依然停滯不前，那將會消耗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去悟，可缺少前人的紮實基礎，那所需的時間可能會令他難以承受。

總之，不能只靠著帝級強者的心得去感悟，還需要其他境界不同修行者的不同感悟，對於兵意領悟可能會有奇效。

終於，長廊到了盡頭，前面有道石門，那裡躺著十幾具骸骨，滿地都是乾涸的血跡。

藍藍自骸骨上空縱躍而過，穿過石門，進入一座寬闊的恢宏的大殿裡。

大殿的中間，那裡有個不高的圓形石臺，石臺上有具呈站立姿態的骨骸，手持一柄佈滿了金屬鐵鏽的戰劍，劍尖插入石臺中。

骨骸就這麼傲立著，頭顱微微低垂，胸骨上佈滿了裂痕，手骨、腿骨、頭骨上都是裂痕。

其致命的傷是頭顱上那道貫穿傷，將其整個眼眶的骨頭都震碎了，一直貫穿了後腦骨。

站立的骸骨身前有著兩具頭顱嚴重變形的骸骨，倒在其面前，顱骨破碎，眉心被貫穿，是很明顯的劍傷。

“其他的骸骨都在歲月中風化，可這兩具怎麼還能保持玉質般的晶瑩？”

凌清雨的目光停留石臺上那倒地的骸骨上，那骨頭泛動著淡淡的光澤，宛若玉質般。

她很不能理解，從現場的情況來看，他們應該是與手持戰劍而立的骸骨同歸於盡了，說明其生前的實力不如站立的骸骨主人，最多也就在伯仲之間，否則也不至於都死在了這裡。

可是，骸骨主人的遺體沒有能抵住歲月的侵蝕，與其同歸於盡的敵人怎麼能抵擋得住？

“原來如此……”

君無邪嘆了嘆，自藍藍背上縱躍而起，落到石臺上，蹲下來用手指觸碰那兩具晶瑩的骸骨。

他在晶瑩的骸骨裡面覺察到了一縷極淡極淡的並不算陌生的氣息，心中猜想得到了證實。

“前輩，你也算是了不得了……”

他起身看著那站立不到的骨骸，這個持劍而立，便是化為枯骨也屹立萬古不倒的人，當年得是何其驕傲的存在啊？

他很感慨與唏噓，能單殺兩大暗靈強者的存在，雖然最後同歸於盡了，但絕對可以說是非常了得。

這兩個暗靈強者敢就這樣殺進萬法聖地的核心之地，可見他們的境界必然很高，絕非是普通的暗宇宙修行者。

一對二，拼死兩大暗宇宙強者，這是足以傲世萬古的戰績！

對於這樣的人物，君無邪是心存敬佩的。

他對著屹立不倒的骨骸鞠躬致敬。

便在這時，那骨骸手中腐朽的戰劍微微顫動了起來，發出輕微的錚鳴之音。

戰劍上斑駁的鏽跡片片脫落，可並沒有露出雪亮的劍體，鐵鏽之下依然是腐朽的金屬。

君無邪有些吃驚，雙目緊緊盯著那柄戰劍。

“遠風……”

腐朽的戰劍裡面傳來宛若泣血般的聲音，帶著哽咽與悽傷，還有深深的不捨與悲涼……

君無邪心中一怔！

那竟然是個女子的聲音。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點。

那就是眼前這具傲立的骨骸，她並不高大，骨骼非常纖細與修長，明顯屬於女子的骨骸！

“遠風……你來了……”

那戰劍錚鳴著，便是劍鳴之音都有種很深的悲涼之感。

那裡面的女子聲音更是令人聞之心顫。

同時，他也很震驚，戰劍中突然響起這樣的聲音，帶著如此濃烈的情感，莫非是這具骨骸的主人留下的一縷執念不成？

她是在對誰說話？

正當他疑惑之時，腐朽的戰劍中溢位縷縷光煙，化為一個虛淡的女子光影。

她身著淺黃色的長裙，身材高挑，肌膚雪白，青絲如墨，容顏非常的美麗，有種英武之氣，卻也不缺女子的柔美。

這是兩種很矛盾的氣質，英武與柔美共存，不由得讓他想到了姬音瀾，她不就是這樣的氣質嗎？

“遠風……”

女子來到君無邪身前，伸出纖細美麗的手掌撫向他的臉龐。

君無邪站在那裡沒有動。

他知道這個女強者留下的執念肯定是認錯了人，但她不想打碎她執念萬古的夢，那樣未免過於殘忍。

“遠風……當年一別，竟是天人永隔……你會怪我麼？以這樣的方式與你分開，是我沒有信守我們許下的山盟海誓。這些年，我很想你，只想再見你一面，親口跟你說聲對不起，請原諒我……”

君無邪嘴唇微微顫動，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回應，該不該替那個遠風說一聲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好讓她的執念不再困在自己織成的愧疚之中飽受折磨，可以就此散去，得到安息。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有種難以言喻的悸動，它跳得似乎比平日更慢，但卻很重，每一下都震得他的胸腔產生轟鳴之音，同時有一絲莫名的悲傷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