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早朝。

金庠正在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我中原出產之絲綢、瓷器等商品深受西洋各國喜愛,可以說我們有多少都不愁賣。”

“所以我們可以用這些並不影響國計民生,用這些華而不實的物品,換取西洋各國的金銀、糧食、香料、以及各種我大明急需的物資。”

“只要將絲綢瓷器運出海外就是十倍以上的巨利,這些利潤完全可以彌補我大明的金銀不足,糧食產量不夠等問題。”

“這本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可卻因為水師囂張跋扈,恣意妄為,致使商隊不能出海,反倒還要上交高額關稅!”

“皇上,臣請即刻派遣專人調查此事,嚴懲水師一眾官員!”

話音一落,鴉雀無聲。

朱棣淡淡地看著這個金庠,依舊面無表情,不見絲毫喜怒。

就冒出來了這麼一個跳樑小醜嗎?

那真還是有些無趣啊!

滿朝文武默不作聲。

顧佐已經在心中給這金庠宣判了死刑。

因為他已經將都察院的調查結果,直接上報給了皇帝陛下。

所以金庠現在看似大出風頭,等會兒他就會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了!

夏元吉面無表情,老神在在地閉目養神。

他還在盤算著,等太子爺回京之後,再跟他商量一下財政大權的事情。

其實夏元吉最初就覺得有些不安,但始終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太子爺大力建設五大海關,夏元吉這才如夢初醒,畢竟關稅也是商稅啊!

現在朝廷廢除了海禁國策,百姓商賈都可以自行出海貿易,但前提條件是必須要從五大海關繳納關稅,拿到憑證之後才可以出海貿易。

除此之外,大明水師還在各個可能出海走私的地方都佈置了艦船巡查走私船,一旦查到走私船,也就是說拿不出海關的關稅憑證,船與貨物當場全部沒收,不管你是哪家的商隊,背後又站著什麼大人物,全都沒有任何用處!

而大明水師的背後站著的人,正是當朝太子爺,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大明皇室!

也就是說,大明皇室透過控制海關,成功掌控了海洋貿易,嚴禁任何人插手其中。

而金庠這些士紳官員,就是盯上了這塊肥肉,想要從中分一杯羹。

就是不知道,他們還能夠做出什麼事兒來!

光靠上奏彈劾,似乎還有些不太夠啊!

本來以往無往而不利的彈劾,現在在皇帝這裡卻失去了作用。

那麼多針對鄭和與水師的彈劾,皇帝就當沒有看見,全部留中不發,而且現在皇帝基本不再上朝,就是想找個當面詰問皇帝的機會都不容易。

也就是今日皇帝陛下高興,精氣神好了一些,所以破天荒地上了早朝。

金庠這些跳樑小醜立馬就坐不住了,直接跳出來當眾挑明瞭此事,逼迫皇帝做出表態。

夏元吉此刻有些好奇,皇帝陛下會做出什麼決定呢?

是把金庠這些跳樑小醜罷官去職,還是抽筋剝皮呢?

一時間,整個朝堂安靜到了極點,充斥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朝堂公卿都對此事心知肚明,這是士紳與皇室的戰爭,所以他們全都選擇默不作聲,作壁上觀。

要是士紳贏了,他們自然就會出手,從商稅中分一杯羹,不是為了以公謀私,而是為了從皇室嘴裡割出一塊肉!

但是,這種可能性不大啊!

畢竟這可是永樂皇帝,金戈鐵馬的鐵血帝王!

想要從他嘴裡面割肉,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良久沉默之後,朱棣終於開了口。

“嗯,金愛卿所言……不無道理!”

“但朕不能聽信一家之言,可鄭和又遠在南京。”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左都御史顧佐何在?著你親自去查證一番!”

顧佐明顯一愣,隨即躬身領命。

查證?

查證什麼?

皇帝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皇室這是要退讓了嗎?

滿朝文武都有些吃驚,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唯有蹇義夏元吉神情凝重,二人對視一眼後,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安。

皇帝陛下竟然沒有處置金庠這些跳樑小醜,那就只能證明,他圖謀更大啊!

這種做法,似曾相識,乃是當年那位漢王爺最喜歡的——釣魚執法!

偏偏金庠還在沾沾自喜,認為自己等人取得了重大勝利!

皇上讓左都御史顧佐親自去查證此事,那就只能證明皇上已經對水師不滿了!

接下來只要按照計劃行事,將鄭和等水師將領換掉,那他們的好日子可就來了啊!

金庠絲毫沒有注意到,顧佐看向他的眼神裡面,充滿了鄙夷與憐憫。

釣魚執法這種事情,顧佐做了不知道多少回,早就爛熟於心了!

可這一次,釣魚執法的人,不再是漢王爺,而是皇帝陛下!

看來有些人,要倒大黴了啊!

與此同時,南京皇宮。

朱高煦正在陪老婆孩子。

韋妃現在可比他這個太子爺忙多了。

整日巡視南直隸各大紡織工廠,給女子工人做出表率,頗具幾分母儀天下的氣度。

朱高煦也心疼她,所以一有空就陪著韋妃,鞏固一下夫妻感情,研究一些新的姿勢。

直到鄭和急匆匆地找到了朱高煦,安逸的日子這才宣告結束。

鄭和臉色很是難看,或者說已經暴怒到了極點。

“太子爺,出大事了!”

“那些士紳商賈,真是在找死!”

聽到這話,朱高煦臉色微變。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鄭和被氣成這個樣子。

人家可是實打實的老實人啊,從不參與任何爭鬥,一門心思地想著出海下西洋!

“怎麼回事?慢慢說!”

“殿下有所不知,那些商賈故意囤積絲綢、瓷器等物然後哄抬物價,並且控制了生絲流通,現在江南織造三局已經買不到生絲原料了!”

鄭和滿臉鐵青地怒斥道:“這些混賬東西是故意如此,想要逼迫我們低頭,允許他們參與遠航貿易啊!”

朱高煦聽後臉色一沉,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還真是狗膽包天啊!”

“為了錢財真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頓了頓,朱高煦又笑了笑。

“不過倒也是一件好事!”

“孤早就想收拾一下這些士紳商賈,然後順勢發展一下江南工商業了。”

“既然他們主動找死,自己送上門來了,那就休怪孤不講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