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多傷人呀。

沈醉歡心中一痛。

順著目光望過去,果然看到面前的男人怔然愣在了原地。

面上的表情也變的有些慌亂無措起來。

她控制不住般的往前走了幾步。

便見那女子轉過身,看向他。

嫩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來的話卻一句比一句傷人。

她說:“顧長策,你真噁心!”

沈醉歡往日裡雖然很煩這個討厭鬼。

但也從未對他說過這麼狠毒的話。

她黛青色的眉毛微微擰起,死活也想不通,短短几年間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看到“顧長策”藏於裡袖下的手指佈滿傷痕。

看到他指骨微微蜷縮了一下。

他低垂下頭,唇線緊抿。

靜默良久,才輕聲道:“......你別生氣,對身體不好。”

男人聲線低啞艱澀,斷斷續續:"......我以後...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沈醉歡”聞言,背影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

“顧長策”抬腳,便慢慢的走出了內室。

行至門口處,他腳步微頓。

好似想再回頭看一眼。

但最終是沒有回頭。

直到房門完全被闔上。

他才轉過身,透過半透的窗戶紙細細凝視著房內那抹隱隱綽綽的人影。

突然,沈醉歡看到他原本平直的雙肩在輕輕顫抖。

有水滴滴落在地上。

她愣了一下,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在哭嗎?

沈醉歡感到心頭髮悶。

...他這樣的人竟也會哭嗎?

身形高闊的男人彎下了他原本挺直的脊背。

沈醉歡覺得有些呼吸不暢、

...她突然很想跑過去抱抱他。

心中這樣想的,便也這樣做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這次伸出的手沒有再落空。

反而緊緊圈住了面前男人的勁瘦窄腰。

沈醉歡詫異抬眸,卻又見面前的場景逐漸變的扭曲模糊,直至遠去——

突然,她後背處感受到輕柔的拍撫。

耳邊也傳來彆彆扭扭的低沉男聲:“...歡歡別怕,我在這呢。”

她睜開了淚眼迷濛的雙眸,便忽然意識到。

自己的臉蛋竟緊緊貼在面前男人的紺青色封腰上。

兩條細白的手臂也像是八爪魚一樣緊緊的抱在他身上。

眼淚在他封腰之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男人身體緊繃。

沈醉歡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自己方才好像睡著了,發癔症抱住了顧長策。

她驀地瞪大了眼睛。

猛地放開胳膊,自己手忙腳亂的爬到了塌裡側的一角。

感到臉上涼涼的,胡亂用袖子將未乾的水跡擦淨。

尷尬的滿臉通紅看向面前的男人:“....你你你你何時進來的?”

顧長策被她突然放開,眸中閃過一抹不明顯的暗色,但面上表情不變。

他淡聲道:“方到不久。”

沈醉歡問道:“你今日不是當值嗎?怎麼這般時辰便回府了。”

他伸出手朝窗外黑透了的天色虛虛一指,含笑反問:“這般時辰?”

顧長策溼潤的薄唇微微挑起:“歡歡,現今已經是亥時了。”

早就到了要睡覺的時辰了。

沈醉歡微微訝異。

原來她這一覺竟睡了這麼久嗎?

抬起目光,在房內環視一週,卻沒看到秋雁的身影。

顧長策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邊將墨色外衫脫下搭在四方塌旁邊紋漆衣架上。

一邊淡聲回道:“秋雁去外頭守夜了。”

頓了頓,他又轉過身問她:“你一覺睡到現在,還未吃晚飯吧。可否要吩咐小廚房做些吃的送上來?”

沈醉歡聞言,頗為乖巧的搖了搖頭。

一來她也不是很餓,二來她從來就沒有吃夜宵的習慣。

現今時候再吃東西,恐夜裡積食。

顧長策見她這樣說,便也沒有強求。

脫的只剩件白色裡衣後,赤腳行至塌邊。

黑眸低垂。

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張尚未從方才的夢境中完全走出,尚有些神思恍惚的小臉。

靜默片刻。

顧長策聽到面前女人怯生生的,面色複雜的問他:“...我方才睡著的時候,可有說些什麼奇怪的話?”

聞言,他眸色漸深。

想到方才的女人緊緊抱住他的腰身,邊哭邊不斷的叫著他的名字。

心中思緒萬千,不斷揣度著她方才可是想起了什麼東西。

但最終薄唇微啟,只是道:“沒說什麼。”

這話落下,沈醉歡鬆了口氣,沒說什麼便好。

如若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顧長策。

同時她也實在好奇,為何夢中的“沈醉歡”對他會是那樣的態度。

...顧棠棠不是說,他們倆兩情相悅嗎?

...這哪是兩情相悅之人的相處方式。

沈醉歡腦海中一個謎團接著一個謎團。

但偏偏又記不起來,一旦強行回憶,便覺頭疼欲裂。

她神思微凝,心想著,也罷。

記不起來便也不強求了,反正總有想起來的一天。

這般想著,她身子又往內側滾了滾,給旁邊的男人預留出一片空地。

顧長策上榻躺了上去,隔著薄薄的寢衣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沈醉歡方才睡過的地方留下的不太明顯的溫熱。

...這是他和沈醉歡第三次同床共枕。

他輕輕轉過頭去,看向旁邊女人在想事情中略有些苦惱的臉蛋兒。

平直的嘴角處抿開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放在身側的那條手臂悄悄的向她那邊靠近了些,但在即將要觸碰到的地方又及時停住。

顧長策輕聲問她:“你白日裡睡了這麼久,晚上還能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