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塢小姐多久修剪一次指甲?”

聽到神乎其神的問題,我想仰天長問:是每一個相親的人都會問這種白痴問題,還是隻是身為設計師的老總才會問出這種創意性十足的問題?

如果是前者,我寧願孤獨終老,也不要相親,如果是後者,我寧願死,也不要和這種人相親。

我說:“想得到就剪。”

“要是想不到呢?”尤冠雅追問。

“那就不剪,或是等想到了再剪。”說完我九成乖巧一成挑釁的反問:“那麼尤先生呢?”

尤冠雅溫和而驕傲的笑笑:“每天都剪,我忍受不了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灰塵在指甲縫裡纏綿。”

纏綿?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按那塢的說法,纏綿這個詞是一個很有意境很有情調的詞,卻被他用在這種地方,真的是……“乾淨”得很極致呢!

“那塢小姐,你介意吃東西發出聲音嗎?”

“不介意!”這又不是能自己控制的,也不是吃相不好。

“你覺得抓住一個人的心是靠胃嗎?”

“不是,抓住一個男人的不一定是胃,如果他要走,是怎麼也留不住的,能抓住一個人的只有相信。”有兩個方法,要麼就一直都保持自我,要麼就從頭至尾都神秘多變,否則,該走的還是會走。

“如果你發現男朋友腳踏兩隻船,你會怎麼處理?”

“退出!”因為我不喜歡麻煩。

“你養寵物麼?”

“我喜歡小狗。”我用了迂迴保守的回答,事實上,我沒有養過寵物,前面說過了,我不喜歡麻煩。

尤冠雅聽到答案眉頭攏了一下,似是在認真的下決定:“好吧,只要它不往我身上爬。”

聽到這話,我不免也有些驚訝,我實在想象不到,一個潔癖之人有一天渾身都爬滿毛他會有什麼反應……反正不會是好的結果就對了。

“交往的話,你會穿情侶裝麼?”

不會,因為我不會交往。但考慮到那塢給我的使命,小謊不斷:“會。”

他不像是會陪女友瘋的人,那塢也應該早點有這個覺悟,尤冠雅不適合她。

尤冠雅點點頭,狀似認真思考:“如果必要的話。”

我覺得情況有點不妙,不,是很不妙,好似尤冠雅對我後來的每個答案都很有耐心的思索,然後,不反對?

“做菜和刷碗你會選哪個?”

“都不選,我討厭廚房。”

“那以後請個保姆……”尤冠雅以一貫思考的說。

我不由看向那塢,暗語交流,姐姐,你什麼時候才要發揮你偉大而獨特的女性魅力啊,我快要支援不下去了……

那塢一臉愁態,我打斷她:局勢失控,是否繼續?

那塢撇撇嘴唇,點頭。

好吧,mylord……心裡卻止不住感嘆:女人,你早知現在,當初何必自掘陷阱?

“如果我和你父親同時掉進水裡,你會救誰?”

言朝書和王繡琴偷情的模樣一一在我眼前浮現,讓我忍不住想作嘔,我已經忘了我身在何處,握著發冷的手說:“都不救!”

“你能接受男友的最低身高是多少?”

我想起了司肀,他的身高應該不低於:“180吧。”

“你曾經聽過的最打動你的一句話是什麼?”

我情難自禁地就想起了司肀那張冷毅卻充滿希望與溫度的臉,想起那杯粉紅心事,想起那天他在璃夜屋對我說“不會讓你養我的,以後我養你”的神情,他的嗓音無比動聽,讓我覺得那應該是全世界最動聽的話了,不禁讓人全身上下都流竄著心動的暖意。

我也是那時才知曉,原來世間最打動人心的話,不非得是纏綿悱惻之語,也可以是一句簡單實在的:我養你。

我像是受了蠱惑般的復訴著司肀動聽的話語:“我養你!”

話說出口我才反應過來,此時尤冠雅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擴大明目了,我強烈的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果然,他溫柔的望著我的眉眼,深長的說:“好呀,你養我。”

他摸了摸褲兜,似是在找東西,幾秒後掏出一個精緻的小巧的紅色禮物盒,我好似能透過盒子看見裡面的東西。

他連戒指都備齊了,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無論今天坐在這裡的是誰,他都會眼睛不眨一下的將人定下?

如果是這樣,那塢啊那塢,你真是棋差一招,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如今還順帶將我拖下水,的確,我心虛,我慌亂,禍從口出說的就是這個吧,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被司肀迷惑而喪失了心智。

尤冠雅動作輕巧的開啟盒子,那個意料之中的東西,在水晶燈的效果下,閃著璀璨奪目的光芒,那光芒直直反射進入我眼底,我機械的看見他的嘴巴動了動:“我不耍流氓,也送你一枚戒指,以後,你就是我未婚妻了,將來會是我相親相愛的妻子。”

饒了我吧,我可不想和一個思維不在同一條線上的人相親相愛。

我心裡有些涼颼颼的,如芒在背總覺得有人在監視著我,或許我只是心理作用,因為我心浮氣躁的轉頭向吧檯處看了好幾眼,那裡一直空蕩蕩的,沒有司肀的半個人影兒。

司肀好像翹班了,否則我從進來到現在已經接近半個小時,而現在是下午六點,正是人流豐富的時候,他不可能閒到在後臺偷懶而不出來幫忙,除非他想當魷魚讓老闆炒。

該在的人不在,可我心裡還是覺得不安,總有一種揹著老公偷情的意味,也許是因為我在他的地盤上相親,雖然都是假的,才會如此神經兮兮的吧。

我感覺臉上的肌肉開始有些僵硬,不自然的看著尤冠雅笑,而雙手伸到桌子下面,不動聲色的慢慢的拉開皮包拉鍊,一個角落一個角落的摸索著裡面的一個我之前不太在意的玩意,摸了半天卻怎麼也摸不到。

尤冠雅復訴了一遍:“那塢,把你的手給我,你藏著我怎麼幫你戴戒指呢?”

我扯扯唇對他笑了笑,卻遲遲不肯伸出手,不是不伸,是不能伸,就算司肀不會殺了我,我還不肯呢。

我覺得我的鼻頭一定冒汗了,每次我緊張的時候,鼻尖都會冒汗。

我的手還在包裡焦急的翻著,可是越慌就越是摸不到,我發誓,要是我這回,不,是現在立馬摸到它,我就再也不拿下來了。

我哈著笑,臉有些漲紅,終於,我在背面的一個小包裡摸到了一個金屬小環,我喜出望外,瞬間吐了一口氣,趕緊把它套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我深吸氣,又釋然吐出,調了調氣息,大腦快速的組織詞彙:“尤先生,恭喜你透過了今天的考驗,現在,你可以為我身邊的那塢小姐戴上戒指,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二位培養感情了,再見!”

我一氣呵成的站了起來,提著皮包挺直脊背就要往外走,在越過尤冠雅桌邊時,手腕突的被人抓住。

我不知他用了幾成的力氣,我被抓的整個手腕硬生生的疼,我低頭看了一眼,我手腕邊的肉被他捏得發白。

再望向他時,只見一雙陰翳的眼睛瞠視著我,那陰沉的臉讓我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

“到底怎麼回事?還是你不喜歡我,所以用這種方式拒絕我?”

尤冠雅的聲音和他的臉一樣,陰沉沉的,不過,任何人被戲弄了,聲音都不會輕快到哪裡去吧。

我求救的看向那塢,丫的竟然回我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我有些氣急,丫的太不講義氣了,我為她出身入死的貢獻身體相親,她關鍵時刻竟然連屁都不放一個。

求人不如求己,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解決了。

我把事情的原委向尤冠雅澄清了一遍,重新拉開皮包,掏出身份證拍在他面前。

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沒多少變化,實在不行,我只好出殺手鐧了:“對不起,我應該事先告知,我已經結婚了,是個有夫之婦。”

我想我已經解釋得夠明白,邊說還證明似的抬起左手上的白金戒指比比,戒指上的小鑽石經燈光的效果光打在尤冠雅臉上,他的臉色更沉了,活似我差了他幾百萬想賴賬不還一樣。

我不想惹盛怒中的男人,那對我沒有什麼好處,急急收回手瀟灑的準備撤退,臨走時,我不忘把那塢那沒義氣的傢伙那震驚的表情盡收眼底。

走出璃夜屋沒幾步,我的電話就響了,《八榮八恥》在皮包裡由弱漸強的“悠揚”開來,是言朝書打過來的,這個專屬鈴聲是為了時刻警示他的罪過而設,一是怕自己忘記言朝書做過的事,再就真的是警醒自己言朝書是出軌的男人。

我下意識的就想掐掉,但手還是伸進包裡掏手機,我知道,如果我不接,他還會接二連三的打,我不想那一串奇怪的鈴聲在人來人往的街上響一路,那未免太招搖過市了一點。

我急躁的找著手機,但剛才找戒指時手機不知道被我扒弄到了哪個角落,我越急躁就越翻不到,那一曲義氣凜然的歌曲在街上響了一路,來去的行人都回頭看我,大概在想怎麼會有人用《八榮八恥》做手機鈴聲?

吵到大家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抱歉的敬個禮踩著高跟鞋歪歪扭扭的跑到牆角,翻出手機:“喂,你好!”

只聽到對面傳來一陣教訓:“你好什麼,我是你爸,你對我就得這麼疏離嗎?接電話總是那麼慢慢悠悠,這個習慣得改,死氣沉沉的小肀不喜歡怎麼辦,週末把小肀帶回來吃頓飯,那孩子比你小,長得又俊……”

我把電話從耳邊移開,沒等言朝書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冷冷的笑著。

我死氣沉沉拜誰所賜?

我不會原諒他的,是他害死了我媽,他是個殺人兇手。

相識十餘載,我和那塢都是坦誠相見的,不過最近我瞞了她一件事,如今她也知道了,下次見面的時候少不得又是一陣聒噪。

我結婚了,是真的。

那是一個月前,我路過一家咖啡屋,店名很寫意,叫作“璃夜屋”,但我一直沒弄懂為何叫璃夜。

腳擅自走進去。

這裡的咖啡和蛋糕不知道是不是在坑人,未免太貴了,但進到裡面,人卻是滿滿的。

我點了一塊提拉米蘇坐在靠窗的角落,翻翻價表,我嚴重懷疑這些貴婦大小姐是不是瘋了,一杯牙買加藍山要價900元,喝完不會心痛嗎?

我每吃一口蛋糕,就會想嘆一口氣,這些人怎麼都沒有一點金錢觀念呢?

但我也得承認,這裡的咖啡和蛋糕實在是無可挑剔的。基本上,我是一個先考慮金錢的人,至於美味程度,那都是次要問題,三四十塊的咖啡和蛋糕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好挑剔的。

老實說,屋子的佈局也很講究,一列列琉璃水晶燈憑空懸吊,室內佈局以黑白灰三色為主,顏色逐層加深,深淺相襯,相融交錯,銜接的恰到好處,棕色的木質地板,光滑得發光發亮,格調時尚,卻又隱隱有幾分古典風味。

以扇形單間將整個屋子分為三部分,中心是圓形吧檯,吧檯前方有一大片空地,我不知道那片空地有什麼用意,但是那樣很浪費空間。

扇形的第一塊是巧克力咖啡單間,設有一個盛大的開放式廚房,顧客可以看到56種不同美型的製造過程,每一種巧克力都被指定一個數字,併為每種巧克力設計不同款式的包裝。

第二塊是其他咖啡,吧檯現行調煮。

還有一塊是蛋糕單間,裡面各種蛋糕種類齊全,口味應有盡有,顧客可以現行烤制自己喜歡的蛋糕。外間餐廳則以同心圓形式排布,錯落有致,視覺上是一種享受。

我連續一個星期來了這裡,點了相同的蛋糕,坐在相同的位置,盯著……同一個人。

我雙目目不轉睛的盯著吧檯上的那名男侍員,手中的叉子將蛋糕搗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

幾分鐘後,腳不受控制的舉步朝他而去。

“你可以和我結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