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還有這麼一位人物,大隊長和老支書,也顧不得黑燈瞎火了,居然帶著一群人,直接浩浩蕩蕩往知青點趕去。

蘇清風欲言又止。

他很想說,這個點,知青點說不準已經睡了。

但是看就連老支書,都是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他動了動嘴,還是沒有說出口。

算了,就當白跑一趟吧。

……

只不過這一次,蘇清風可算是算錯了。

知青點這時候,不僅沒有睡覺,反而熱鬧的很。

“楊曉麗!你大晚上不睡覺,發什麼瘋?!”

苗音音看著楊曉麗,站在水缸邊,一遍一遍地洗手,把手都搓紅了,連帶著大半缸的水,都被浪費了。

她忍不住心疼起來。

倒不是心疼楊曉麗搓紅的手,而是心疼這大半缸的水。

知青點本來就離河邊遠。

打水都是大家輪流打的,這想要打滿一缸子的水,那得多難啊。

偏偏這時候,楊曉麗還罵了一聲:“要儂管啊!戇徒!”

要說一開始,大家還不知道這啥意思,但是隨著和楊曉麗處久了,大家也基本上知道,這話不是啥好話了。

苗音音火氣頓時就上來了。

她大步走上前,擒住楊曉麗的手,剛想要罵人,卻看到她一雙紅彤彤的眼睛,連帶著周邊眼眶和鼻子都是紅的。

苗音音的聲音一下子就弱了。

楊曉麗本來就是滬市來的大小姐,平日裡每天都要塗雪花膏,雙手要抹蛤蜊油,所以來了蘇家村這麼久,看上去也就黑了一點,面板稍微粗糙了一點,這麼哭唧唧的模樣,讓苗音音都產生一種罪惡感。

好像是她做了什麼錯事了一樣。

苗音音不知怎地,有些不自在地目光遊離,“你這咋回事啊?再不高興,也沒有一個人生悶氣的道理,更別……別浪費水呀。”

說到最後一句話,她的語調不自覺壓低了。

因為楊曉麗的雙眼,已經盈滿了淚水,彷彿苗音音說的話再重一點,她就會哇地大哭出聲。

事實上,即便這樣,楊曉麗還是憋不住了。

“嗚嗚嗚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裡了!天天吃不好,連用點水都要被罵!你看看我的臉,再看看我腰!我原先是二尺六的腰,現在褲子都鬆了一大截。這地方簡直就不是人待的!”

苗音音不知道該說啥好。

這日子過得不好嗎?

比起那些其它地方的知青,他們這日子,肯定是不錯了。

但是如果跟楊曉麗以前的生活比起來,那確實是沒法比。

正在這時候,旁邊一個有些清瘦的知青,咳嗽了一聲,嘆息道,“聽說今天蘇家村真打算弄養豬廠,要是弄成了,只怕又有不少工分可以換……”

聽到養豬廠的訊息,整個知情院裡的人,聽到後,都轉過身來,微微有些吃驚:

“真打算弄養豬廠了?這群人膽子是真大啊!要是虧本了怎麼辦呢?”

“是啊!要是養豬廠虧錢了,咱們不會受到影響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大多都是不看好這養豬廠的。

但是說到一半,他們反倒又沉默下去了。

還是剛剛那個清瘦的知青感慨,“不過話說回來,其實我也挺佩服他們的。”

這話……倒也是真的。

在這個年代,大隊裡的領導幹部,如果不是真心為了全村裡的人好,哪有膽氣,真搞一個大廠起來?

楊曉麗聽了一耳朵八卦,此時情緒也好很多了。

她擦了擦眼淚,眼眶還有點紅,“我聽說,這個養豬廠當初提議辦的人,除了大隊長、支書,還有蘇清風?”

蘇清風這個名字,說起來也奇怪。

明明不是啥大隊幹部,但是隻要待在蘇家村,基本上都聽過他的名字。

聽到蘇清風的名字,不止是楊曉麗和苗音音,就連待在房裡偷吃零食的黎景,都冒出腦袋來了。

探出頭來的同時,他甚至還不忘記把嘴角的餅乾碎給抹去。

儼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活了。

“啥玩意蘇清風?”

苗音音瞅了他一眼,見他還在咀嚼著什麼,眼角微微一抽,“說蘇清風辦養豬廠呢。”

“哦。”說到這個,黎景就興致缺缺了。

他知道這事。

就在他正想要溜回房間,繼續趁著沒人在,偷吃一點小酥餅的時候,知青點就迎來了客人。

還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老支書、大隊長乃至蘇清風等人。

蘇清風許是因為職業習慣,見人就來一句:“吃了麼?”

楊曉麗吸了吸鼻子,“吃了,沒吃飽。”

蘇清風沒想到這裡還有個實心眼的。

誰問伱真吃了沒?

還來了個沒吃飽?

總不可能,他還來做飯吧?

他看到在那偷笑的黎景,腦中靈光一閃,“沒吃飽行啊,找黎景去唄。他這人嘴饞,肯定藏著吃食。”

黎景一瞪眼。

蘇清風還真是他的好妹夫啊。

坑起他來,簡直毫不手軟。

蘇清風面對他的目光,只是風輕雲淡地笑了笑。

這老小子,自從知道,自己是他的妹夫後,總想著以小舅子的身份壓人,如今總算被他反將一軍了。

不過這不是今日的正事。

蘇清風環顧一週,臉上的笑容親切,令人有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

就聽得他道,“陶金,在知青點嗎?”

周圍的目光倏地彙集在一個瘦瘦長長,臉蛋也是容長的男子身上。

他就是剛剛幾次三番說話的陶金。

面對陶金的一無所知和警惕,蘇清風看上去脾氣很好的樣子。

他先是寒暄了幾句,然後就直入主題,“聽說陶同志,會獸醫的本事?”

陶金是個謹慎的性格,儘管他可能已經猜到了,蘇清風這次前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是面對蘇清風的提問,他還是斟酌片刻,才慢慢回答,“我是學會了一點,但是不敢說學到了一點精髓。也就是我爹是老獸醫,要是遇到什麼難題,還可以在大隊部打個電話,請教他。”

蘇清風聽到這話,頓時就笑了。

這陶金也是個聰明人。

人家這是暗示自己,還有個老爹,也可以做底牌呢。

不過他這麼說了,蘇清風等人反倒更高興了。

要不是這年頭,出門都要介紹信,老支書和大隊長估計在踅摸如何把陶金老爹給套路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