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食堂裡的眾人,也幾乎是一臉懵。

除此之外,他們看著冷肅著一張臉的保衛科、綠軍裝還有公安,都忍不住提起一顆心。

究竟什麼事情,要這三方一同出場?

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思,眾人被一一分開,拉去一邊談話。

和蘇清風談話的,是一個高個子的健碩男人。

他的長相很兇,面板黝黑,眉骨處還有一道疤痕,看上去就像是斷眉一樣,光是在那站著,就讓人聯想到黝黑的鐵塔。

甚至要是年紀小一點的孩子,對上他那雙黑漆漆的眸子,說不定會被嚇得兩眼淚汪汪。

他和蘇清風,正在一個被臨時組建起來的隔間內,目目相對,尤其是他雙眸直視蘇清風的時候,還能夠感受到一種玄之又玄的氣勢。

蘇清風腦袋裡的那根弦一下子繃緊了。

他無端地有種直覺,這個人……一定見過血!

男人緊盯著蘇清風,似乎也覺得氣氛太沉悶,在事情下定論之前,蘇清風可不是所謂的犯人。

他儘量放柔面部表情,但這反而有一種猙獰感。

“蘇清風……是嗎?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秦烈。”

“我聽說過你,你原本是國營飯店的二灶,做菜的手藝也不錯,怎麼會想著來到鋼廠。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覺得,國營飯店的上升渠道更大吧。”

蘇清風沒想在這些人面前隱瞞什麼。

因為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只要有心查,都能查到。

他接過秦烈遞過來的煙,借了火,點燃後,猛吸了一口,把思緒理清楚,這才慢慢道來: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說的,既然你要問,那我就從頭說起。起因是因為我的未婚妻同何前進好上了,我又被他們砸破了腦袋,樑子也就結下了。”

“從那以後,何前進就想著辦法找我麻煩,而國營飯店的曹經理……哈,可能是看我不順眼吧,有時候也會為難我一下。”

說這話的時候,蘇清風春秋筆法了一下。

但是秦烈可不相信,這為難的程度,只有“一下”。

而且曹經理無緣無故的,針對蘇清風做什麼。

難不成真是看人不順眼嗎?

只怕和何前進脫不了關係。

秦烈點點頭,沒有提出質疑,而是記在心中,隨後順著蘇清風的話接下去:

“所以你是因為受到了曹經理的排擠,來到的鋼廠食堂嗎?”

似乎看出了秦烈眼中的疑惑,蘇清風點點頭,繼續道:“這其中就不得不提李根,李師傅了。”

“是他給我放假,讓我去省城考級。回來以後,也是他先幫我安排好退路,去認識周師傅。他是個好同志。”

發出一個亮閃閃的好人牌後,事情的前因後果也差不多理順了。

隨後秦烈又問了一些零碎的小問題,甚至還詳細到蘇清風回家走哪條路。

當蘇清風一一回答完畢後,秦烈收拾好筆記,帶他走出隔間。

隔間不在食堂裡面。

走出去後,就是一大片空地。

周圍的氣氛都很凝重,就連關係好的魏有才,此刻也被這架勢,嚇得心驚膽戰的,根本不敢跟旁邊人說話。

還是蘇清風看了看太陽的高度,估摸了一下時間,問道:“秦同志,我們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回去?食堂裡的準備工作還沒做完,我怕影響待會開飯的時間。”

秦烈看著跟黑臉漢子似的,實際上脾氣卻不錯。

只聽他安撫著眾人:“應該快了,等問的都差不多了以後,你們就可以回去了,辛苦你們了。”

也許沒有想到,秦烈這個穿綠軍裝的,居然還會說出“辛苦伱們”的話,這下子,就連食堂裡面的大娘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順帶對秦烈的好感度蹭蹭上漲。

要不是情況不對,估計大娘們早就衝上去,圍著秦烈給他保媒拉縴了。

旁邊的人也聽到了這句話,頓時,氣氛稍緩。

然而就在這時候,異變突生。

一個隔間內,突然響起了劇烈的爭吵聲。

“你問話就問話,總是問我物件的事情幹啥?我已經說了我有物件,但是還沒結婚,不想說是誰,想等定下來再說,這還不行嗎?”

這個聲音一聽就是小年輕的。

嘶啞著嗓子,還帶著勃發的怒氣。

但隔間內很快就傳來一板一眼的聲音,“按照規定辦事,同志請你如實回答。”

圍觀群眾都露出了八卦的神色。

就算是他們這些外人,聽到這話,也覺得不對啊。

這都啥時候了。

保衛科、公安、綠軍裝都來了,你還擱這磨磨唧唧,不願意說出物件名字呢?

說難聽點,這物件又不是鄉下鑽草垛子的寡婦,有啥不樂意說的?

都是正經人,正經處的物件,年紀到了,結婚生娃,這不很正常?

除非……這個物件,不咋滴正經。

“磕噠,磕噠……”

蘇清風突然在這緊要關頭,聽到一陣雜音。

他回過頭一看,一群食堂大娘,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把瓜子,雙眼放光地盯著聲音來源,生怕錯過了什麼細節。

他嘴角微微一抽,“嬸子,你這……”

大娘餘光瞥了瞥蘇清風,隨意遞出一把瓜子,“你也要?”

蘇清風頓了頓,隨後極其自然地拿過瓜子。

魏有才見狀,不由得疑惑,“哥,你不是說你不愛磕瓜子嗎?”

蘇清風看了他一眼,突然開口,“有才,你知道你為啥還只是個切菜工嗎?”

這話說得就傷心了嗷。

魏有才指了指自己,遲疑道,“因為我做菜不過關?”

“不。哥現在教你一句話。”

“啥?”

“少說話,多做事。”

魏有才愣了半天,這才摸了摸後腦勺。

啥意思?

這是……在說他話多?

正巧這時候,隔間的衝突愈發激烈。

裡面小年輕的嗓門,越來越響亮,甚至都破了音。

“你憑啥查那麼多?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著嗎?我就是不樂意說,能咋樣?”

話音落下,還不待另一人說話,就有叮呤咣啷的聲音響起。

有人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發現那小年輕已經被怒火衝昏了腦袋,竟然操起凳子來對打。

完犢子了!

這下事情可就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