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待在教室的學生都從教室跑了出來,圍站在走廊裡,好奇的看著樓下的動靜。

隨著音樂聲越來越大,還多了其他樂器,時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加速朝樓下跑去。

從教學樓出來的那刻,眼前的亮才是真的扎眼,所有的燈光似乎都集中在了教學樓下這片小廣場。

時鳶抬手遮光,慢慢才看清站在光裡的人……方樾川。

不止有方樾川,還有唐頌年任瑞他們,樂隊的每個人都拿著自己的樂器,站在光下,演奏給所有人聽。

時鳶站在方樾川正對面,離了他很遠,可方樾川還是一眼看了過來,站在話筒前彈著吉他笑著唱。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聽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嘆息。”

少年清朗低磁的聲音像夏夜的晚風,瀰漫身邊,舒緩又沁人心脾。

這晚發生的一切都很突然,沒人知道會有這麼一場表演。

時鳶永遠都會記著當時的場景,樂隊演奏的聲音順著學校的喇叭傳遍黑夜每一個角落。

她站在原地,靜靜看著舞臺中心的方樾川,這一刻真正理解了光芒萬丈這個詞。

不知道是誰帶起的頭,周邊隨唱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

“夜空中最亮的星,請指引我靠近你。”

時鳶抬頭,感覺得到同學們來自四面八方的回應,歌聲青春熱烈,振聾發聵,讓人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一曲結束,氣氛早已嗨上了天。

不止學生,很多老師也都在看,大家好像都憋久了,想痛快的發洩一把,高呼再來一首。

動靜鬧得很大,最後連校長也來了,但他並沒有掃興,面容和藹的小老頭只是藉著話筒說了一小段話。

他說:“親愛的同學們,生活不像你們想的那般美好,但也不像你們想的那樣苦難,大家都還年輕,不要被眼前的困難打倒,要勇敢,要放縱,要記住前路漫漫亦燦燦。”

時鳶不是個十分感性的人,很少有事情真的會影響到她,所以她的生活總是平靜的,按部就班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人是鮮活的,生活還是精彩一點更有魅力,更值得銘記。

*

方樾川和任瑞簡單做好準備,然後回頭和樂隊其他人員進行溝通。

雖然只是臨時起意演唱,但時鳶還挺珍惜這次機會的,畢竟以後不一定再有了。

方樾川從不怯場,就算事先毫無準備,站在C位也依舊從容。

他回頭給其他人一個點頭的訊號,音樂聲乍然響起,瞬間燃了起來。

這首歌完全不同於剛才店裡演唱的抒情風格,甚至都沒有一個緩和的前奏,開局就很炸。

時鳶有準備都被震了一下,更別說是店裡的其他客人,但明顯他們聽見這首歌后都很興奮。

“每當浪潮來臨的時候,你會不會也傷心。”

“在擁擠孤獨的房間裡,我已經透不過氣。”

很多客人連燒烤都顧不上吃了,轉身看著臺上,錄影的錄影,跟唱的跟唱,搖頭的搖頭。

時鳶這才發現方樾川今天唱的這是一首搖滾樂,碰上店裡這群愛熱鬧的年輕人,別提多嗨了。

“你你你你要跳舞嗎”

“你你你你要跳舞嗎”

時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感受,她有好多年沒有感受過這種讓人熱血沸騰的活動了。

看著在臺上放縱自我的方樾川,時鳶鼻間泛酸,眼睛也有些溼熱。

她真的太想念這樣的他了。

重逢這麼久,時鳶面對方樾川,一直都有種遺憾和愧疚。

她總覺得方樾川變了,在他身上看不見少年的意氣,也沒有以前的開朗和活力。

方樾川好像也變成了無聊的大人,這對時鳶來說是一種很殘忍的現實。

她喜歡當年校園裡瀟灑肆意的方樾川,那是白月光一般的記憶,不應該只留在記憶裡,只能用來懷念。

時鳶不知道方樾川變成現在這樣是不是和她有關,如果真是她親手毀了這一切,那就太諷刺了。

時鳶一直堅信自己當初分手的決定是對的,她梳理了很多遍,明明分手才是對兩方最好的選擇,不應該會讓方樾川變成這樣。

所以看見方樾川狀態好,時鳶不自覺會鬆一口氣,就像發現自己藏起來的寶貝,過了很多年還完好無損一樣,有種失而復得的踏實。

方樾川隔著重重人影朝時鳶看來,黑亮的眼睛熠熠生輝,時鳶心臟都在隨著節奏跳動,好像越來越快了。

兩人四目遙遙相望,一句話沒有說,又好像說了千千萬萬句。

*

一首歌不過幾分鐘,再沉醉其中也終有結束,就像今晚這個不知道算不算約會的飯局,總覺得什麼也沒幹就過去。

離開前,任瑞給兩人免了單,還讓他們以後常來。

時鳶面上應著,但誰又知道還會不會有以後。

車子駛離的時候,時鳶朝遠處的海望了一眼,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不知道為什麼,還挺失落。

方樾川看她出神,問:“在想什麼?”

時鳶:“你跟之前的同學還有聯絡?”

方樾川:“不多,任瑞是前段時間和唐頌年喝酒,偶然碰見的。”

“哦,”時鳶忽然想起來問,“周瞬那邊怎麼樣了?”

方樾川:“沒什麼困難,張澗都處理好了。”

“嗯。”時鳶不是個會聊天的人,她人緣不好也有這個原因。

一般能跟她有點交情的,不是社牛,就是有點自來熟,多多少少都是比較外向的性格。

方樾川也算是其中的翹楚了,就他一個人不止會纏著時鳶聊天,還會跟時鳶撒嬌。

有時候時鳶也會覺得神奇,她算不上是很有耐心的人,換做其他人在她面前哼哼唧唧的黏人,她絕對不會給好臉色。

但方樾川就不一樣,方樾川撒嬌,時鳶從來不會覺得煩,有時候時鳶甚至得反過來哄他,耐心的像中邪了一樣。

車子很快開到麗景江南,時鳶拿上隨身的東西還有花準備下車。

方樾川說:“過幾天我要出席一場晚宴,你有空嗎?”

時鳶微怔:“你要我陪你去?”

方樾川:“嗯。”

時鳶沒有馬上給出回應,細想之下其實她更想拒絕,以她現在和方樾川的關係,還是低調為好。

不過還不等她開口,方樾川又說:“我幫了你,你不應該也幫我一次嗎?”

時鳶:“……”

方樾川盯著時鳶,一雙眼睛還挺讓人難以拒絕的。

短暫的幾秒鐘,時鳶仔細的思考了一下,畢竟方樾川幫過她,陪他出席一次也不是不行。

時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