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樾川猛然抬頭,眼神中滿是不敢相信,竟然讓人覺得有點傻乎乎的。

時鳶被他看的有點尷尬,別開臉故意淡聲說:“不跳算了。”

方樾川忙說:“誒。”

時鳶站定看著他。

方樾川摸了摸耳朵,手好像突然不知道往哪放,欲拒還迎的模樣有點像網路紅人秀才,最後彆彆扭扭的說:“既然你都邀請了,我給你個面子。”

看他這樣時鳶有點想笑,要不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呢,這麼些年方樾川心智好像也沒成熟多少。

“咳咳。”

方樾川開心夠了,給自己做了一下表情管理,瞬間就顯得成熟了。

他站起身,扣上西裝紐扣,整理好衣襬,這才走到時鳶面前,彎腰伸手,十足的儀式感和紳士做派。

看著方樾川伸出的手,時鳶心裡突然生出一種落寞。

方樾川還像以往一樣能帶給她情緒價值,讓她發自內心的感到舒心愉快,但方樾川已經不再屬於她,這種落差在她和方樾川相處時好像總會出現。

時鳶斂下眼中情緒,輕輕將手搭在方樾川掌心,隨著他的牽引走向大廳。

真人樂團演奏的西方古典樂曲像流水一般舒緩悠揚,迴盪在整個宴會廳內,身陷其中連靈魂都有短暫的祥和。

時鳶將手搭在方樾川肩頭,抬頭微微仰視著他,兩人腳步十分自然的有進有退,動作默契的好像跳過許多遍。

可時鳶已經好多年沒和人跳過舞了,恍惚間時鳶才突然記起,她是方樾川手把手教出來的。

時鳶第一次在公共場合跳舞,也是和方樾川,但那次只是六中的運動會開場活動,不是任何正式舞會。

當時學生會負責拍照,結束後到處都在傳兩人的神照,很出名,也是因為這件事,學校後來拍招生宣傳影片還讓他們出鏡了。

方樾川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時鳶身上,他的眼神像人看月亮那般柔情又悲傷。

大概清楚月亮看著近在眼前,實則遠在天邊,所以一邊欣賞著,也一邊難過著。

時鳶很少拋去理智做什麼事情,她習慣性考慮很多後果,但今晚從她把手放在方樾川手上開始,就已經完全不再多思考了。

她享受方樾川看自己的眼神,彷彿盛滿了愛意。

所以哪怕只能有一支舞的時間,就讓她任性一點吧,她真的太想太想以前那個方樾川了。

這次時鳶沒有迴避方樾川的眼睛,她就那麼靜靜的盯著方樾川,像是要將缺少的時間都看回來。

偌大的公館,大廳中央都是跳舞的人,兩兩相伴,他們眼中似乎都只有面前的舞伴,即使燈光那麼亮,也能讓人覺察到曖昧橫行。

舞蹈即將結束,時鳶漸漸停下腳步,方樾川攬在她腰後的手沒有馬上收回,反倒慢慢俯身,和時鳶靠的越來越近,彷彿要吻過來。

時鳶心臟跳動的聲音越來越重,她屏著一口氣,清醒的開口:“方樾川。”

只這三個字就足以喚醒方樾川,他眸子冷靜了些,也不再繼續靠近,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算作是回應。

時鳶思忖之後,還是問出了口:“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方樾川眸色微動:“……”

時鳶也不著急,就安靜的等他回話。

方樾川搭下眼皮,用極短的時間不動聲色的把時鳶的問題思考了一遍,然後問:“你呢,還喜歡我嗎?”

時鳶有預想到他會這麼問,所以自然的回道:“不。”

方樾川眼神中似乎在忍耐什麼,但直到最後他也沒表達出來,只是用一個好像下一秒就繃不住的笑掩蓋過去,然後故作輕鬆的說:“我現在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回答不在時鳶意料之中,時鳶也不喜歡這個回答。

方樾川明明可以給她一個確定的答案,喜歡或不喜歡,這樣時鳶也會有更明確的態度應對方樾川。

可方樾川偏不遂她願,好像打啞謎一樣,話沒說開,時鳶也不好判斷方樾川究竟想幹什麼,有種眼前一團亂麻的感覺。

站在大廳中央的男女慢慢散去,他們或是繼續聊天,或是去後院散步,每個人的臉上都很愉快,大概只有時鳶和方樾川格格不入。

下一首曲子即將續上,時鳶徹底清醒,毫不猶豫的轉身準備離開。

方樾川追上前問:“你去哪?”

時鳶:“去找任爵,我的作用發揮完了,該走了。”

方樾川:“我送你。”

時鳶:“不用。”

方樾川抓住時鳶的手腕,又重複了一遍:“我送你。”

時鳶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有些疲憊的說:“方樾川,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如果不是必要,就不要隨便出現在對方生活裡了。”

話音剛落,時鳶就感覺方樾川手上用了勁,握的她甚至有些疼,眉頭不自覺皺起。

不過還沒等她開口,就聽見方樾川用極低的聲音說:“你也知道我們現在什麼關係都不是,我可不會像以前一樣順著你,我想做什麼你都管不著。”

時鳶轉身看他:“我是管不著,也沒想管你,只要不跟我有牽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方樾川勾起一邊唇角,目光陰沉,笑容嘲諷,桀驁浪蕩勁一下就上來了:“那你和任爵分手啊,我早都告訴過你了,我的目的是這個,所以你要清楚,現在是你擋了我的道。”

時鳶心裡忽然湧上一股難言的情緒,原來她和方樾川的關係還可以更差。

方樾川敏銳察覺到時鳶出神,眼睛微微眯起,突然用勁把她扯向自己。

時鳶完全沒有防備,不受控制的往方樾川方向靠近,慌忙站穩後,聽見他在自己耳邊,沉聲說:“我現在還沒跟你認真,你別真把我惹生氣了。”

時鳶顰眉抬頭,看著眼前好像變了一個人的方樾川,心裡開始有些忌憚。

方樾川垂眸欣賞著時鳶的反應,見她似是真的防備,這才輕佻的揚起一邊眉:“害怕了?”

一瞬間,他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印象中的人,好像剛才的模樣只是錯覺。

時鳶垂眸掩蓋情緒,手掌握拳,心裡沒有一絲放鬆。

她知道的,方樾川以前性格就特別好,日常笑臉待人,也很少生氣,但方樾川真生起氣來也不是鬧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