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鳶被他看的心跳都空了一拍,短暫的怔愣過後,一派淡然的說:“不管你問的是什麼,我都不後悔。”

有那麼一瞬間,時鳶覺得方樾川的眼睛是紅的,可他也只是收回視線,沒有洩露多餘的情緒。

在時鳶猶豫要不要道歉之際,方樾川冷聲問:“所以你跟我說那句生日快樂,也都是為了利用我是嗎?”

方樾川的話像刀一樣鋒利,時鳶快把手指摳爛了。

雖然說這話是形勢所迫,可時鳶確實是在算計方樾川,她不想騙他:“抱歉。”

“嗬…”方樾川突然笑了,笑容嘲諷味很強。

他不再看時鳶,直直看著前方說:“早點休息,我走了。”

時鳶關上車門道:“再見。”

車子很快駛離,時鳶站在原地看著車影逐漸消失,心情很是複雜。

時鳶不知道方樾川有沒有真正放下,但這副可憐的樣子很讓人心疼,可她又不能真的越界關心。

等完全看不見方樾川的車子,時鳶才嘆了口氣,拿著東西往小區內走。

不管怎樣,現在的情況是她付出很大代價換來的,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

託現在這份工作的福,時鳶這些年也賺到了一些錢,現在的這個兩室一衛一廚一廳的房子是她自己的財產。

雖然冷清,但至少累的時候有個地方待。

折騰到現在,時鳶身心俱疲,回到傢什麼事也沒做,簡單洗了澡後直接睡覺,幾乎倒頭就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平穩,也可能是因為又夢見方樾川了。

時鳶是高二那年轉去的六中,她至今還清楚記得初見方樾川的情景。

那天是她第一次去新學校,從政教處領了自己的書準備搬去教室。

當時被分到了高二十七班,教室在三樓,時鳶抱著書根本爬不動,所以打算分兩到三次搬。

她先搬了三分之一,剛走到第二層樓梯拐角,就聽見有人說:“這誰的書,怎麼放樓梯上?”

另一個懶散的聲音回:“你看我知道嗎?”

時鳶一聽就知道是在說她的書,怕被人拿走,著急之下,直接探頭往下看,放聲道:“是我的書,麻煩不要動,我很快會搬走。”

樓下的人循聲抬頭,目光就這麼不經意撞上。

那是時鳶第一次見方樾川。

他身形高瘦,骨架卻不小,腰背挺拔,像一棵挺立的松柏。

哪怕穿著寬鬆的藍白校服,也沒有一點頹感,雙手隨意的插在兜裡,有些疑惑的抬頭。

時鳶這才看清他的臉。

男生留著一頭再簡單不過的碎髮,看著又黑又軟,長得更是俊朗白淨,一雙眼尾下垂的狗狗眼好像綴了星星一般明亮,滿是精神氣。

夏風吹拂,額前的黑髮隨風揚起,他看著時鳶笑的眉眼彎起,風把他的聲音送到了時鳶耳邊,清朗又溫柔。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時鳶當時腦中默然出現一句詩,彼時春衫少年郎,笑看風華不知愁。

這是她見過少年感最強的男生,不用靠近,好像都知道他身上是帶著清香的。

在時鳶發呆之際,旁邊的男生用手肘懟了他一下,調侃道:“川兒你什麼情況啊,第一次見面就問人家名字。”

“閉上你的嘴,我又沒問你,”被叫川的男生依舊笑著看時鳶,他說,“告訴我你的名字,書我幫你搬。”

時鳶清楚知道這是一種搭訕行為,要在以前她不會理的。

可面對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男生,她卻不由自主的回答道:“時鳶,鳶寒鴉晚空相喧,時時側耳清泠泉的時鳶。”

男生當即將地上的書抱起,快速趕上時鳶說:“我叫方樾川,白葛婆娑散發遊,茂林深樾繞川周的樾川,很高興認識你。”

“唉臥槽,你哥們還在這呢,你個見色忘義的狗東西!”

同行的男生見方樾川把他扔下,快步跟上,很是自來熟的說:“我是方樾川兄弟,我叫唐頌年,沒你們有文化,我就不念詩了。”

唐頌年的相貌相比方樾川就沒那麼驚豔,他的臉更偏向韓系淡顏,單眼皮五官底子很好,比較吃氛圍,可塑性很強。

時鳶:“你好。”

方樾川:“你去哪個班?”

時鳶:“高二十七班。”

方樾川挑眉:“十七班?”

唐頌年插嘴道:“這不巧了嗎,我倆也是十七班的,你就是新生?”

時鳶:“嗯。”

唐頌年:“聽說你成績特別好,六中不止給你免除學費,還有餐補?”

時鳶:“還行。”

唐頌年:“不用太謙虛,這待遇怕是全校唯一一個,六中肯定是請你來和一中打擂臺的,遲早奪了他們的第一。”

時鳶很誠實的說:“我考不過陳卿時。”

唐頌年有些意外:“你知道他?”

時鳶點頭:“我之前是二中的,每次和一中聯考他都壓我一頭,只能拿第二。”

唐頌年怔愣:“他考第一,你考第二啊?”

時鳶:“嗯。”

唐頌年眼含意外的打量時鳶,幾秒後道:“那也很牛逼了,陳卿時是魔鬼,正常人很難超越他。”

方樾川見唐頌年叨叨個沒完,忍不住說:“你能讓我跟人家說兩句嗎?”

唐頌年恍然醒悟,兩手一攤,一副“您請”的樣子:“啊對不起對不起,耽誤你撩妹了,您來,我閉嘴。”

方樾川表情很難描述的嫌棄:“這個現眼包你非當不可是吧?”

唐頌年:“天地良心,我的目的地和你們是一樣的,我都沒跟你搶書搬,你還要我怎樣,我總不能從牆外面爬進教室。”

方樾川:“……”

時鳶看向方樾川問:“你想跟我說什麼?”

方樾川看著時鳶,憋紅了臉愣是沒想出下一句接什麼話。

唐頌年見狀笑得跟二傻子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川子你臉紅了。”

方樾川瞪他一眼,惡狠狠的罵道:“滾。”

唐頌年哪裡肯,像只煩人的蒼蠅一樣圍在方樾川身邊,歪著腦袋看他,還不忘一直逗他:“真是活久見啊,原來你這麼純情?”

方樾川本來就尷尬,唐頌年這麼一扯後腿他更尷尬。

毫不誇張的說,方樾川恨不得順著窗戶把唐頌年扔出去,偏偏唐頌年沒眼力見,叭叭個不停。

時鳶走在旁邊,一句話沒說。

班裡提前知道有新生要來,倒是不算太意外,只是時不時會小聲討論,一直等到班主任來上課,才把時鳶正式介紹給了班裡的同學。

十七班的學生是雙數,兩兩一桌剛好,時鳶的座位就有點難分配了,感覺在哪都融不進去。

這時唐頌年自告奮勇的說:“老師,後排還有地方,直接再弄套桌子來,讓時鳶跟我和方樾川坐算了,我們是朋友。”

班主任看時鳶個頭也不算矮,坐後排應該沒有影響,才詢問時鳶的意思。

初到新學校,時鳶沒有熟人,便點頭答應了。

從這一天起,時鳶和方樾川成了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