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許氏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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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福王與福王妃寒暄走後,貴氣華容的公主們與貴女們又結伴來給沈君曦敬酒,明裡暗裡邀她參加各式宴會。
蕭玉兒回來見沈君曦被身邊圍繞著的鶯鶯燕燕灌酒灌得玉面泛紅,她想與沈君曦說話還排不上隊!
因此面色沉了又沉,感情她那爐子裡的迷情香便宜她們了?
蕭宸更慘,早就被擠到角落了,就聽秦箬竹低聲說道,
“還都是大家閨秀呢,比我們藏嬌樓的姑娘都浪……”
話說了一半被蕭宸拍了下胳膊。
蕭宸冷著臉搖頭,指了下四周站著的奴僕,示意她不可在這裡妄語,免得被人拿去做文章。
意識到自己多話的秦箬竹吐了吐舌頭,朝著蕭宸點頭。
她在沈君曦面前時常沒規矩,但出來了不能惹事丟人,被人嚼舌根。
過了一會兒,秦箬竹見蕭宸臉色蒼白如紙,擱在腿上的手指好似都在發顫,好心道,
“喏,給你拿著吧。”
秦箬竹好意將溫暖的手爐擱在蕭宸腿上。
這是沈君曦剛剛又給她的。
她之前不喜蕭宸與他身份無關,只是擔心蕭宸給主子帶來麻煩。
但顯然,蕭宸得主子喜歡也沒惹任何事。
況且蕭宸剛還好意提醒她,這便生出幾分好感,待他客氣不少。
另一邊。
福王妃在白石橋上攔下了匆匆趕來的慧明郡主,賠笑道,
“今日好歹是小女及笄的喜日子,姑姑的事還是明日再找沈小侯爺商量。”
“你知禮數,還知道喚本郡主聲姑姑!此時瑜兒在宗正院裡遭罪,你讓姑姑如何能等的了?!”
慧明郡主臉上厚厚的粉妝遮不住她眼角細密的疲態皺紋,語氣焦急。
慧明郡主是福王叔輩的女兒,封號不高,但輩分在蕭室門庭算大的。
當年她二嫁何尚書,誕下何瑜時便是高齡。
因此老來得子的夫婦二人對何瑜很是溺愛,才養成了何瑜膽大妄為的性子。
福王妃看了眼換上利落舞裙的女兒。
蕭玉此刻正往青白玉小橋銜接的中央臺上走,等會兒就該獻舞了。
她難為的朝著慧明郡主勸慰道,
“沈家那小子對玉兒正有意,能得此次機會不容易,姑姑還是等玉兒的劍舞結束,侄媳自會設法為您安排見面。”
慧明郡主自知福王辦私宴,她本是沒來,現在趕來了就為找沈君曦不合禮數,只得忍著焦急,點了點頭。
悅耳的絃歌聲漸漸停了。
雖然這是私宴,宴會們的賓客來往可隨意,但見蕭玉兒上臺,官員公子們紛紛自覺坐回位置。
同時,正與沈君曦攀聊暢快的貴女們不高興地回身看向高臺上的蕭玉。
暗煩她迫不及待的要現眼了。
但沒辦法,今天可是人家的主場。
身姿婀娜的蕭玉手持長劍,朝著沈君曦方向對賓客們盈盈施下一禮~
坐在正位上的福王朝著沈君曦慈祥笑道,
“玉兒為學此舞沒少吃苦頭,小侯爺出身於武將世家,稍後該是能賞評玉兒一二。”
沈君曦抬眸,對上福王眼睛,回以微笑,
“談不上,郡主天姿國色,體態輕盈,舞姿自然曼妙絕色。”
絃歌再響,鼓聲隨起。
波瀾壯闊,鐵甲金戈之音迎面而來。
蕭玉兒手持長劍,輕移蓮步,長長紅袖隨風飄飛,身姿閒婉柔靡,舞姿輕快,發上珠環清脆作響。
“切……不過如此。”
秦箬竹見不得這般矯揉造作的舞蹈,跳旁的舞還行,劍舞,很一般。
這回音樂很大完全能蓋住她的聲音,而且她是悄悄對蕭宸一個人說的,末了,添了一句,
“還不如我們藏嬌樓的姑娘呢!”
蕭宸額頭微微出汗,狹長的眉蹙著,輕嗯一聲,算是回應她。
一曲終了,眾人拍掌叫好。
“郡主舞藝絕妙,本侯甚喜歡。”
聽到沈君曦說不走心的客套話,坐在她對面的柳明庭開口說道,
“只要小侯爺喜歡便稱得上絕妙,不過劍舞都是些花把式,小侯爺用劍才稱得上絕妙。”
蕭玉兒被沈君曦誇得面若紅霞,聽柳明庭這麼說,連連屈身說道,
“小女愛慕小侯爺威名甚久,聽柳大人稱讚侯爺武藝,何時與小侯爺把酒舞劍便成了小女及笄後的心願。”
“哦?那郡主及笄前的心願是?”
柳明庭接話問道。
“能見到小侯爺便是了”
蕭玉說罷就邁著小步,害羞的朝著沈君曦走過來。
柳明庭拍手看向沈君曦,舉杯豪爽笑道,
“小侯爺風流,冠絕當世,明庭敬你一杯!”
被拍了馬屁的沈君曦沒說話,只是抬起酒樽與柳明庭遙遙相敬,給了他這個面子。
要說這柳明庭什麼時候見過她用劍了?
她與柳明庭是兒時認識不假,但不到七歲,柳明庭就被老爺子帶回京中了。
況且…柳明庭沒必要刻意提醒她,蕭玉想嫁她,傻子都能看出來吧?
“小侯爺竟還武藝高超?又是為將的好苗子,日後定能為我北唐效力!”
福王滿面紅光的再次朝著沈君曦舉杯。
他面相富態,飲了酒雙頰通紅,顯得很親切,卻是隻笑面虎。
“王爺謬讚了,晚輩沒爺爺那般本事,侯府血脈孤薄,爺爺對晚輩的最大期望便是為沈家多添幾位後人。”
沈君曦難得謙虛,一句話讓福王以及一眾人啞然。
眾人恍然念起,諾大的鎮國侯府不說直系便是旁系侄輩竟都死絕了。
沈昊山是家中最小,他上面還有嫡兄三人,嫡姐一位。
北唐沈門連女子都是英颯女將,可憐年僅三十六歲時,為救“重陽政變”血灑皇宮武陵門前,後被追封“一品忠義護國將軍”。
其子沈霜被封二品“關內侯”。
然…關內侯沈霜在二十四歲時戰死於與南唐相爭的狹關道戰場。
沈昊山其餘兄弟、親侄都在這數年馬不停蹄的征戰中戰死、病逝。
到了現在,偌大鎮國侯府僅剩下沈君曦一位年輕後人。
那塊染盡沈門鮮血的御賜金牌何其之重!
但凡北唐皇帝還有點良心未來都不會派沈君曦出征了。
免死金牌是體恤恩典,也是對鎮國府無數烈士的交代。
原本熱鬧的宴會忽然陷入寂靜。
沈君曦不作聲的飲下杯中酒,冷冷地看向落座於福王妃身邊的慧明郡主。
但凡慧明郡主還有點腦子,在這時候都應該更清楚,區區尚書之子,她沈君曦動得,更不怕鬧大!
她與手下奴才設計辱她孃親!
敢要誥命夫人,敢讓她孃親做孤魂野鬼,敢開口將孃親靈牌逐出宗祠…
這一樁樁妙計…
如今,她打算拿什麼來求情?
這幾天沈君曦不是不恨,只是打碎了牙齒將血骨吞嚥進肚子裡,隱忍不發的看著她們焦灼燒心。
“吾子擾了諸位同僚興致,喝喝喝!要說玉丫頭這劍舞極好,該不會是師從公孫女官吧?”
沈伯君率先舉杯打破了當下寂靜,問向福王妃。
福王妃立刻面露微笑,連連道是,宴會再次熱鬧起來。
不少人明白人暗歎難怪沈昊山扶孫子不扶兒子。
他都看不出自己兒子是在敲打慧明郡主!
你沈家就剩這麼一個獨苗苗還被傳斷袖…
這做爹的,還能喝喝喝…心可真大!
看著就沒腦子…
半刻鐘後。
福王妃攜蕭玉親自走到沈君曦的矮桌前,邀她去貴客廳一敘。
原本沈君曦借酒力不勝要走,但蕭玉施展了美人計,主動挽起她胳膊,說要扶他。
這半推半就地去了。
沈君曦臨走前還不讓秦箬竹跟著,命她照顧好蕭宸。
氣得秦箬竹兩個腮幫子氣鼓鼓,對著蕭宸低聲罵道,
“這福元郡主的臉怕是針都扎不破!就差沒鑽進主子懷裡了!”
蕭宸聽不清秦箬竹說了什麼,忍著混沌的眩暈感艱難站起身,膝上的手爐跟著滾落在地,他顧不上撿,朝著秦箬竹說道,
“本殿突感不適,得回馬車歇著,還望秦姑娘稍後知會小侯爺。”
秦箬竹著急沈君曦,不耐煩的“嗯”了一聲。
蕭宸走時路過十公主蕭詩嬋桌前。
聞見蕭宸身上的香氣,蕭詩嬋眸底忽暗,回頭望著滾在地上的香爐揚起一抹笑來。
這種令男人動情生欲的香氣,她們可熟悉得很吶。
北唐後庭,哪位娘娘宮中不備著些?
*.....................
福王府客廳內。
沈君曦坐在正中主位,許氏低著頭站在慧明郡主身旁,勾人的狐狸眼裡滿是忐忑。
蕭玉為慧明郡主及沈君曦端上茶,還想留下來陪沈君曦卻被福王妃強行拽走了。
慧明郡主從椅子上起身,開門見山的朝著沈君曦屈身行禮,潸然淚下道,
“小侯爺,瑜兒年紀尚小,一時逞了口舌之快,您大人大量,放他一次,若想要什麼,大可開口明說。”
沈君曦捧著熱茶,輕輕吹了一口。
見沈君曦不說話,慧明郡主知道是誠意不夠。
她一把拉過身邊許氏,抬手就是一記火辣辣的巴掌,狠罵道,
“賤奴,你還不跪下!”
“當真以為得了句口諭戲言,你就配當侯府夫人了!?”
“噗通”一聲。
許氏憋忍著眼淚,咬牙跪下,含淚磕頭道,
“奴婢還望小侯爺開恩!”
“求小侯爺開恩!”
“小侯爺大量,原諒奴婢胡言亂語!”
昏黃的燭火晃動。
沈君曦終是開口道,
“小爺與郡主明人不說暗話,郡主該是知曉這許夫人所求是什麼吧?”
慧明郡主按耐住心底的憎惡,早早做好準備地朝著沈君曦回道,
“小侯爺放心,本郡主雖然年紀大了,但區區一條狗還是管得住的,誥命一事,會設法讓陛下收回金口。”
“可是郡主這條狗沒拴繩,冷不丁就會衝去出亂咬人,以後如何能管得住?”
沈君曦抬眸,明暗交織的光影落於她清寒的臉上。
她的眼睛極濃,極豔,冷血瑰麗,幽暗驚人,更是咄咄逼人。
這樣的眼神,如她那孤傲爭強的母親如出一轍。
看得慧明郡主恨之入骨,恨不得將其雙目挖出來嚼碎。
“看來…郡主還是沒有誠意。”
沈君曦不耐煩的撂下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來京城的日子不久,不清楚慧明郡主多年來將許氏安插在沈伯君身邊的目的。
那薄涼父親的生死她管不著,但養她成人,護她性命的孃親不論生死,都遭不得任何人半分欺辱、嘲笑。
慧明郡主出生於宮廷,什麼樣的場景沒見過?
她明白了,沈君曦要的是許氏的命啊!
她來之前料到沈君曦不會好對付。
只是沒想到,此子小小年紀便心機深沉。
她心狠果辣的抬腳踹在一直在磕頭的許氏腰上!
許氏頓時蜷縮在地,發出驚悚慘叫,痛不欲生地捂著肚子。
慧明郡主朝著沈君曦屈身道,
“只要侯爺願意開口,這條被本郡主嚴加管教過的狗對小侯爺不會再有半分威脅。”
沈君曦見慧明郡主手段還算狠厲,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輕敲著桌面,試探著問道,
“傳聞郡主與沈伯君青梅竹馬,曾私定終身,不知真假?“
慧明郡主沒有起身,她屈身抬起頭對著沈君曦的眼睛誠懇說道,
“不知小侯爺從哪兒聽說的流言,本郡主大了伯君有五歲,當年與郡馬琴瑟和諧,以為佳話,不料郡馬年輕病逝,三年後本郡主二嫁尚書時二十有八,如何能與伯君有什麼私定終身的事?”
沈君曦站起身,望著明慧郡主的臉,勾唇輕笑:“哦,小爺方還想著,流言要是真的,興許沒小爺孃親就該是郡主做侯府主母了。”
終是有一抹難以抑制的異色從慧明郡主的眼底劃過。
她低頭屈身,咬牙回道:“小侯爺說笑了。這區區賤奴敢妄想主母之位,對小侯爺生母不敬,著實該死!本郡主會先給小侯爺一個滿意的交代。”
“如此,靜候佳音。”
沈君曦不輕不重的落下一句,離開了屋內。
什麼青梅竹馬,私定終身都是她純純是瞎編的。
一位郡主處心積慮地安插奴才在一個殘疾的男人身邊數年,她是實在想不到旁的緣由。
人嘛,往往會對得不到又想要的事物產生執念。
就好像這些年孃親一直都在等沈伯君知錯了來找她…
但左擁右抱的薄情漢怎麼可能來找她?
情愛啊…是蝕骨劇毒會將人折磨得不生不死。
動心起意,執念不息。
就如孃親般孤傲倔強的人也會在深夜時悄然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