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下被太陽曬得乾枯,猶如被壓得厚厚實實草木灰的苔蘚,爬滿了青褐色的圍牆,只要再下一場雨,它們就會吸滿水,又變得滿漲鮮活。

就像少女的心事,原本平淡甚至有些枯燥,卻被袁德璋的一番話攪亂,腦子裡充滿著令人羞恥的情緒……其實袁德璋的話無所謂,關鍵是姨媽居然是沉默地聆聽,那根本就是一種支援的態度。

姚靜安從未想過婚姻、戀愛之類的事情,她的心裡原本只有學習,這是一種單純而又美好的心境,是她最滿意的狀態。

理智上她也很清楚,袁德璋的提議確實能夠完美解決自己的家庭問題,可那僅僅是理智……人是感性動物,是被感情支配的,誰願意把親近的兄妹之情變成親熱的男女之情啊!

那不是變態嗎?

姚靜安接受不了,她願意和哥哥一起努力,讓自己的家回到曾經的和睦溫暖,但絕對不是用和哥哥結婚的方式!

袁德璋遲早死在解放西派出所門口。

“現在都已經六點半了,你還在樓下溜達玩耍,10分鐘內洗漱完畢,我們就去學校吧。”姚靜安收拾好心情,伸出手指敲了敲手錶讓他看都多遲了,然後雙手抱在胸前嚴陣以待。

“今天開學第一天,等會兒就是開學典禮,哪有去這麼早的?”周福喜是真沒有想到姚靜安會來押送他去學校,她是住校的,昨天就應該到校了,今天這是特地從學校裡出來找他。

按照他的計劃,是準備慢慢吃完劉蘇婉的綠豆粥、滷汁豆腐腦和油條,再看著一路的風景,溜溜達達抵達學校,再在似曾相識的學校裡逛一圈,看看有多少熟悉的痕跡和新鮮的改變。

姚靜安肯定是不準的,她只會直接把周福喜送到教室裡,讓他在開學典禮之前抓緊每一分鐘多看看書。

“任何事情都是宜早不宜遲,一日之計在於晨,你起床之後十分鐘內的精神狀態和自我規劃,決定你一天的收穫。”姚靜安朝著劉筒筒翹了翹嘴角微笑,然後又扭頭看著周福喜。

這個小朋友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用羨慕的眼神看著自己,微微張著嘴連她剛剛一直在啃的饃饃都忘記吃了。

“我先鍛鍊十分鐘,激發一下身體狀態。”周福喜開始做起了廣播體操,然後又試圖教劉筒筒和他一起做操。

姚靜安參加過廣播體操比賽,知道哥哥做的這套廣播體操比較古老,也不知道他哪裡學來的……以前也沒見他做過,看來是隻要不學習,學啥都積極。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和小朋友玩,都比去學校更有吸引力?”姚靜安看著小朋友學著周福喜胡亂扭動,他臉上的笑容倒是十分陽光而溫和,姚靜安略微怔了一下後說道。

其實哥哥從新房子裡搬出去以後,感覺他是有些陰鬱的,倒是好久沒有看到他笑的這麼溫暖了,在這晨光下的笑容,看著就讓人覺得他的心情很美好,倒是自己不依不饒地催他去上學,有點不近人情了?

“啊哦額咦汙魚……啊哦額咦汙魚……”劉筒筒急忙背起了拼音。

“嗯?”姚靜安不知道劉筒筒為什麼突然停止做操,朝著她背起了拼音,但是按照小朋友的思維,可能是希望自己表揚她?於是姚靜安點了點頭,“沒錯,背得好。”

“她的意思是,她也是愛學習的小朋友。你不要覺得是我和她在一起玩以後,就變得不愛去學校了。”複雜的意思劉筒筒是不會表達的,但是不代表小朋友就不敏感。

尤其是以前可能有小朋友和劉筒筒玩耍,被大人教訓過和她玩會變得學習不好、不聰明之類的。

周福喜有著豐富的帶娃經驗,對於小朋友的心思,理解能力自然非同一般。

劉筒筒蹦了蹦,用力點頭,又朝著姚靜安露出一些討好的笑容,她能夠看得出來這個姐姐是管著福喜哥哥的人。

如果這個姐姐也像以前的那些大人一樣,怕福喜哥哥和劉筒筒玩耽誤了學習,不許福喜哥哥再和她玩,劉筒筒就會難過的要哭。

“這個……啊,姐姐不是這個意思。你的拼音學的不錯,經常和你玩,福喜哥哥也會變得愛學習的……”姚靜安連忙解釋清楚,她可不想傷害到無辜的小朋友,然後站起來,“我先去檢查下上次給你佈置的作業……你不會又完全沒有做吧?”

說著姚靜安雙手握成拳頭退後一步,眉毛挑起來,臉上流露出警惕的神色來打量著周福喜。

周福喜摸了摸頭,東張西望。

姚靜安急急忙忙掏出家裡的鑰匙,跑到周福喜房間裡,翻了翻她上次留下的書和習題——只有物理書有翻看的一點痕跡,其他科目還是碰也沒碰。

姚靜安只覺得頭暈目眩,腦海裡迴盪著袁德璋的那番話,“把姚靜安嫁給周福喜”、“生個親孫子”、“不用分家產”、“沒有麻煩”諸如此類的話像幻境中傳來蠱惑人心的魔音一樣。

如果不按照姚靜安的計劃來,哥哥沒有辦法自己努力拼搏出人頭地,還真只有袁德璋的法子了,而且以姨媽和袁德璋對哥哥的感情,他們娘倆才不怎麼在乎哥哥的學習呢,他們肯定都是“結婚派”的擁躉!

姨媽和袁德璋名下的公司,和自己家裡的公司交叉持股,糾纏很深。

姨媽的資金和手段都強過周北辛和姚期頤,她對周家的影響力很大,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話語權。

萬一在姨媽和袁德璋一再的要求下,爸媽真的想要透過那種辦法穩固合作,保證家產和生意能夠持續壯大,那怎麼辦?

不行,如果自己和哥哥結婚,那以後自己叫他什麼?不叫“哥哥”叫“老公”了?想想都覺得羞恥的要挖個洞鑽進去。

“嫁給他也不錯喵……”

姚靜安正躺在地板上想要打滾,心中突然響起一個似乎是貓叫一般聲音,不是正常的女聲,聽起來就像是貓咪在說話一樣,帶著些喵嗚喵嗚的嬌氣,又有些憨憨的不諳世事的天真。

嗯?

姚靜安連忙坐了起來,耳朵動了動,左看右看,然後心想大概是幻覺吧。

“嫁給他是絕對不可能的,我怎麼能夠嫁給一個不愛學習的人。將來在一起的話,如果他終於愛學習了,那麼他就會一直問我許多問題,影響到我學習,而且很有可能問的都是一些簡單至極的問題,他那勤學好問的樣子,看起來都有些天真……愚蠢。”

姚靜安攤開雙手自言自語,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如果他還是不愛學習,那我們又哪來的共同語言?我學習的時候,他做什麼?如果我勉強迎合他,陪著他做他喜歡做的事情,會不會覺得浪費時間,根本不如去學習?學霸和學霸的情侶組合,常常是被用來表彰的榜樣,哪裡有學霸和學渣的組合能走的遠的?”

“你做你的事情,他做他的事情,一天有二十四小時,吃飯休息和睡覺的時候在一起就好了。有空就一起做做大家都不擅長,又或者不涉及各自專業的活動啊,我覺得有共同語言最好,沒有的話也可以創造共同語言,事在人為,除非無心。”

周福喜倚靠在門口,不知道她在自言自語些什麼,想來是少女遇到了情感問題,他倒是願意不動聲色地解答一番,儘管心裡有點點不舒服。

自家的貓咪,喵嗚喵嗚是因為外面有野貓在嗷嗷叫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