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最好的保養方式,便是住在裡面。

好房子除了能夠為人遮風擋雨,還能夠養神益氣,而生活講究,血氣鮮活的家人,又能夠反過來滋潤房子,讓它透著一股溫暖而安詳的氣息。

沒有人住的空房子,走進去就會有一種這只是一個軀殼的感覺,甚至可能吸引到一些髒東西鳩佔鵲巢,附體其上的靈異感。

即便有人打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細細碎碎、四處飄零的塵埃,周圍人間煙火中繁雜混淆的氣味,還有那見縫就鑽的種子生長出來的綠意,隱藏在各個角落中的蛇蟲鼠蟻,都會無知無覺地在這裡烙印上了種種落寞的痕跡。

四周高高圍住的鐵絲網擋不住周福喜,他悄然無息地進入其中。

讓他意外的是,房子外表雖然在自然老化,但是內裡保養的比他想象的好多了,甚至有人在這裡短暫或者說時不時小住幾天的跡象。

房屋內的傢俱一如往昔,沒有更換。

當年周福喜住在大王鎮這樣並不繁盛的小鎮,但是生活優渥,傢俱都是傳世珍品的級別,別說二三十年了,正常保養兩三百年都依然精美絕倫。

傢俱上面幾乎沒有灰塵,客廳臥榻上還放著一條毛毯,輕輕提起也沒有灰塵撲飛的情況,更不會因為積累了太多塵埃、吸收水份而變得硬化,失去了毛織品柔軟的特質。

“最近都還有人在這裡住過?”周福喜左右看了看,思來想去只有宓家姐妹會有這種可能,畢竟這裡不止是他的家,也是她們少女和童年時期的情懷所在。

室內乾淨、整潔,毫無塵埃味道的空氣,充好電的掃地機器人、置換新風系統、智慧控制屏和監控系統、全屋淨水系統,中央空調也更換過了。

房子大體上保持著原來的面貌,但是在小細節上的與時俱進,保證瞭如果有人回來,隨時可以舒適入住,依然有家居的感覺,而不是一個僅僅只能看看,只能懷舊和感慨的地方。

他來到自己的臥室,這裡卻連床上用品都是他曾經用過的那些。

這麼多年過去了,經過多次的洗滌,有著那種舊織物特有的柔軟和輕薄感覺,好在他當年的私人用品質量都極好的,看起來舊,卻並不破。

床頭相框中有一張合影。

照片中周澤華坐在一個鳥籠狀外框架的搖椅中,翹著二郎腿,微微眯著眼睛笑意盈盈,一個美麗的少女手中拿著一本《太乙金華宗旨》,她沒有在看書,眼睛斜斜地盯著周澤華似嗔似惱,一個情緒高漲,體態飽滿的女童,騎在小木馬上,臉頰鼓鼓的露出向前衝鋒的神情,好像她是在沙場征戰、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你們……”周福喜擦了擦清晰乾淨的相框鏡面,不由得笑了起來,“好久不見,卻恍惚昨日啊。”

他已經可以完全肯定,是宓家姐妹打理著這裡,而且還會時常過來小住。

就是不知道是姐姐還是妹妹……想來應該是妹妹,宓後心思細膩而情緒豐富是不假,但是她同時也更加專注於學習工作和修煉這些事情,倒是宓錦鯉從小就更加專注於姐姐可能會忽視的一些小事。

周福喜隨手拉開衣櫃,又趕緊關上。

因為衣櫃裡除了他的衣物疊放的整整齊齊,裡邊還放著一些女子貼身衣物,型別豐富而琳琅滿目,還有一些做工精細,眼神落在上面都能感受到那種滑膩和特別觸感的絲襪。

要是宓後的也就罷了,可要是宓錦鯉的,感覺就有點特別不一樣了,彷彿當爹的突然發現女兒購買了這些……嗯,大概會怔住,然後木然地離開,就像周福喜這樣趕緊關上衣櫃門,就當從未看見過吧。

是不是應該再和她們見一面?看看她們現在的模樣。

周福喜有些猶豫了。

有的時候相見不如不見。

在見面之前,心中懷著種種情緒和期待,往往見面以後卻感覺已經不是當初的那種氛圍和親近了。

周福喜想起了過往的許多經歷,不止是周澤華的人生,還有其他的一些身份時遇到過的人和事。

其中便有一些相見不如不見的情況。

……

……

周福喜回到家門口,發現門把手上掛著一個白色的塑膠袋,裡面裝著一個桃子。

周福喜不禁啞然失笑,原來上次見到劉蘇婉和劉筒筒在那顆桃子樹下面轉悠,後來還看到劉蘇婉搬了磚頭回來放到圍牆下面,都是為了摘這個桃子給他吃。

這母女兩個……

真不知道怎麼形容她們,有點笨拙,也有點憨憨的感覺,但是真的招人喜歡。

周福喜沒有再進門,又下樓走到不遠的溝渠旁邊,他回來時看見劉蘇婉在這裡不知道忙活著什麼。

“你在參加什麼社群公益勞動嗎?”周福喜一邊吃著桃,一邊看著像桃一樣的劉蘇婉。

劉蘇婉這種女人,真的適合用桃子來形容,她有著桃子常見的那種青澀脆嫩,甚至耳朵邊邊還有一些細細淺淺的絨毛,這一點就和桃子像極了。

當她把那身遮掩身材的校服脫掉後,那就更像熟了滲著香氣,給人汁甜味美感覺的桃子了。

“啊……沒有。”劉蘇婉看到他在吃她摘的桃子,不由得露出微羞的喜悅,指了指溝渠說道:“上次下大雨,我看水都滿了,筒筒又經常從這邊過去,如果一不小心掉進去會有危險,我疏導疏導,免得又出現深積水的情況。”

周福喜拿了塊木板給她,“你放塊木板不就好了?這麼寬的木板,她就算是滾過去都足夠寬了。”

“我怎麼沒想到呢?”劉蘇婉放下手中的鐵鏟,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不過他剛剛手裡拿著木板嗎?

算了,這不重要,劉蘇婉用鐵鏟在地面上敲了幾個凹槽出來,剛好把木板穩穩當當地卡在那裡。

劉蘇婉幹了好一陣子活,身上出了一些汗,她怕自己身上有汗味,洗了個澡然後才帶著劉筒筒上樓。

周福喜和劉筒筒看電視,劉蘇婉看了看周福喜,然後又開始忙活起來,先是拖地,然後擦傢俱,又整理了廚房和浴室,當她拿著鋼絲球準備捋一捋陽臺上的窗條時,周福喜不得不叫住她。

“是不是有事找我幫忙?”在自己願意實誠對待的人面前,周福喜是深諳人情世故的,像劉蘇婉這種性子,一旦找人幫忙,她必然會先鋪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