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山中學一般會在國慶後的第二個星期,才調整為秋季作息時間表,九月份依然是夏季作息,上午五節課。

午休時間從12:55持續到14:15,住宿生都是回寢室睡覺,人數稀少的走讀生就只能在教室裡趴一會,像白薇蒽這種走讀生中的統治階級貴族(班長),才可以離開學校在接送她的那輛MPV中愜意午休。

午休時間,黃善來到空蕩蕩的教室,沒有看見周福喜的身影。

他正打算去宿舍看看,忽然覺得不對勁,回頭凝視著那個“學習艙”,赫然發現周福喜正調整了座椅,舒舒服服地躺在裡邊東摸西摸。

教室裡並沒有其他走讀生,應該都是去蹭關係好的住宿生的床了,黃善連忙跑過去,在學習艙的透明玻璃上一陣敲。

“幹嘛?”周福喜扭頭看了一眼,然後意識到在裡面說話,外面是聽不到的,這才推開門走了出來。

“你怎麼進去的?”黃善記得這個學習艙不是隨便誰都能使用的,需要什麼驗證解鎖之類的,周福喜該不會是撬開的吧?

“門沒關。”周福喜說道。

黃善才不信,推開他匆匆看了兩眼,也沒法斷定是否被周福喜弄壞了,怒道:“你可給我省點心吧?這玩意別人花了多少錢你知道不?弄壞了怎麼辦,伱姨媽有錢,也不能瞎造啊。”

黃善作為班主任,不可能清楚每一個學生家庭的底細,但還是掌握了一部分情況的。

姚懷卿也幫過黃善的忙,他買房子的時候,姚懷卿陪著一起去打了招呼,讓黃善省了許多事情,而且拿到了很大的優惠,方方面面算起來省下了有二三十萬。

這事兒甚至間接挽救了黃善的婚姻,提高了他的家庭地位……總之,這是一個大人情,黃善很清楚,家長們的心思真的很純粹,未必就要求你對他的孩子十二分的關注和照顧,只求一個公平盡責。

這本來就是他的分內之事而已。

“這個學習艙真挺不錯,要是能夠普及就好了。黃老師,你也躺一躺,肯定比你在辦公室打盹舒服。”周福喜對於這種科技產品非常感興趣,在他看來人類的很多工業產品,都是工業化的低配法寶,十分有趣而實用。

“真的?”黃善不由得探頭看了一眼,就回過神來,把周福喜拉出了教室。

給了他出校門的簽字條子,“你姨媽讓你去那個軌道線路出入口裡面……就是上午你回來時問我那地方,她要和你見面。”

“你不是說那地方還沒開始試運營嗎?”周福喜不解地問道。

“你去就是了。”黃善也不多廢話,捐獻那條軌道線路的就是宓妃子的姨媽,那個微信原名叫“錦繡中華”的女人,這也是黃善作為宓妃子班主任,才得以知道的一些隱秘訊息。

既然今天上午是周福喜的姨媽,把宓妃子的姨媽拉進家長群,就說明兩家的長輩本就是好友,能夠在那尚未對外開放的地方安排見面,也很正常。

“哎,希望沒有充分的午休,不至於影響到我下午的學習,我要早點趕回來再體驗體驗這個學習艙。”周福喜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了教室。

還惦記著別人的學習艙!黃善關上門,又拉了拉卻是再也無法開啟,這個周福喜剛剛到底怎麼進去的?

看來這有錢人整的高科技玩意,也不怎麼靠譜……學習艙,哼?這插班生的學習,要是能夠趕上週福喜,黃善都要謝天謝地了。

周福喜把黃善簽名的條子交給保安,走出了校門,就看到白薇蒽家的車停在不遠處。

他走了兩步,又過來敲了敲車窗。

“你怎麼出來了?”白薇蒽放下車窗,微微眯著眼睛,雙手舉起來撐住車頂伸了個懶腰,睡意朦朧地說道,“幹什麼?我在睡覺呢。”

說著還擦了擦嘴角,注意形象的女孩子剛剛睡醒都是這樣的。

“我一敲,你馬上就放下了車窗,你睡個毛線呢?我就是知道你躲在車裡偷看我,我才走過來揭穿你的。”周福喜居高臨下地瞄了一眼,剛剛發現白薇蒽竟然比他種下的白牡丹生長的好一些。

他的白牡丹尚未頂開泥塊露出尖尖角,白薇蒽卻已經擁有了白姑娘墳。

少女的美好就在於白姑娘墳,稍稍讀過書並且擁有文字具象化能力的人,就知道白姑娘墳和玉浪捧雪、蕊波雲鴿、月光白玉兔、靈渠二仙什麼的,都是一個意思。

“誰偷看你了,信不信我馬上就向黃老師報告你跑出來了!”白薇蒽面紅耳赤,拿出了黃老師這個威力一般的法寶來對付周福喜。

不能直接就祭出姚靜安,一來是兩軍對壘沒有一上來就祭出最強大殺器的道理,二來用多了說不定就不靈了,要留在更關鍵的時候來殺死周福喜。

“你去吧,我拿了他簽字的條子出來的。”周福喜說完,抬手彈了一下白薇蒽的額頭。

白薇蒽吃痛,想要從車上衝下來撿石頭丟他,但是他走的很快,白薇蒽懊惱不已,為什麼自己剛剛偶然轉頭,就看到他從學校裡走了出來?想看看他不午休跑出來幹嘛,結果還被他發現了!

他怎麼就知道她在車窗後面看他的?

這防窺膜是白貼的嗎!不過白薇蒽對他想要去幹什麼更感興趣,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這個念頭一起,白薇蒽頓時警惕起來,自己再也不要為社交價值為負數的周福喜浪費時間和精力了,中午沒休息好,會影響到下午的學習!

周福喜走進軌道線路出入口,發現這裡的裝修很特別,科技感中結合了仙佛文化的風格。

他在網上看過深圳那個著名的地鐵站“深圳之眼”,比許多國家的機場都要豪華,就算在國內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勝過了許多高鐵站以及同等規模城市的地鐵站點。

現在這個站點也給周福喜類似的感覺,運用了許多科技感十足的設計,就是隨處可見的各種電子屏上,都是各種神仙菩薩的影像,普通人在這地方呆久了,未必會覺得仙氣縹緲,神佛環繞,如臨仙界……只會舉得莫名詭異。

“這位捐獻軌道線路的校友,多半是個神經病。”周福喜十分肯定地說道。

他走到站臺的等候區域,也沒有看到姚懷卿,但是留意到車次到達提示資訊,有一輛車即將在一分鐘內抵達本站。

試運營車?還是姚懷卿會乘坐該車次抵達?

一股無形的氣壓激盪而過,平穩而安靜的軌道車輛緩緩停下,“叱”的一聲氣鳴,車廂門開啟,一個美麗的女子走了出來。

她不是姚懷卿。

她穿著典雅的旗袍,頗為沉悶而老氣的紫色,腰側的布料上點綴著零散的幾朵白色微粉的花瓣圖案,正好將那份暮靄沉沉的氣息抵消掉了。

人與衣裙花色的搭配,如俏麗的一叢花枝有了仙氣的神韻,飛昇成了花仙,讓周圍各種螢幕和壁畫中的神佛菩薩,驚豔的失去了所有縹緲之意,猶如凡人般覬覦著她的美色。

她……竟然是宓錦鯉,周澤華原本以為多年不見,這個自己當年常常抱在懷裡的小女孩,會讓他感覺陌生,然而……

她卻在看到周福喜的那一刻,流露出了一絲短暫的愣神,隨即是不可思議的驚喜,彷彿心跳忽然停止了又恢復似的,張著嘴,死死地瞪著前方。

她似乎有些站立不穩,踉蹌著退後了幾步,嘴唇微微顫動著,聲音猶如一條斷斷續續流淌的水線,“澤……澤……澤華哥哥……”

明明是一個美麗的讓仙佛覬覦的女子,驚顫的聲帶卻像被磨砂紙重重地劃過一樣,哽咽著只能發出沙啞的音調。

周福喜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抬起雙臂時便也伸開了手掌,彎下腰去朝著她張開懷抱……只是她現在長大了啊,周福喜站直身軀,雙手又抬高了一些,卻依然把懷抱留給了她。

儘管將近二十年未見,他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而她也從懵懂女童成長為窈窕淑女,但是兩人在彼此再見的第一眼,簡簡單單地認定了對方。

有些人擁有獨一無二的精氣神,在最珍視他的人心中留下了烙印,她不是用眼睛認出了他,而是她心中的烙印在這一刻啟用,映照在了眼前。

“小錦鯉,來,抱抱……”

周福喜朝著她喊道,彷彿她還是那個聽到他的聲音,哪怕閉著眼睛,眼睛被蒙上了,都會不管不顧地朝著他聲音的方向撲過來的小女孩。

宓錦鯉淚如雨下,她站在那裡似乎失去了奔跑的能力,朝著他張開雙臂,彷彿只能等著他來抱她,想要撲過去抓他,使勁踮著腳尖卻怎麼也挪不動身體,她因為觸碰不到他而焦躁不安,猶如看到父母叼著蟲子飛了回來,張著嘴嗷嗷待哺的小雀兒……

直到她閉上了眼睛。

在這一剎那,她似乎穿越了時空,重新成為了那個小女孩,她眼睛裡什麼都看不到,只有朦朧模糊的淚水,可是她卻也不再緊張地邁不動步子,而是朝著他飛撲了過去。

面對著她的澤華哥哥,她依然只是那個把所有的安全和保護都交給他,而她只需要安心地依偎在他懷裡,就覺得妖怪把她抓走了,澤華哥哥都會把她救回來的小女孩兒。

她閉著眼睛,只覺得腳步踉蹌,卻依然死死地緊閉著雙眼,然後和從前一樣,有一雙手臂攙扶住她,讓她的身體在半空中旋轉了一圈,然後穩穩地被抱在了懷中。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熟悉的一切……宓錦鯉在此時此刻,只是他的小女孩。

“澤華哥哥……”宓錦鯉死死地摟住周福喜的脖子,潸然淚下,那種從心靈中映照出來的感覺,讓她確定這個面目全非的人,就是她最深深眷戀的澤華哥哥。

——

呃,提醒一下,全文都是“將近二十年”、“不到二十年”之類的說法哦,本書提到周福喜離開是2004年,而書中透過仰望U8和華為MATE60非凡大師來告訴大家,現在是2023年。

因為有些讀者看不慣這種寫法,留言說時間混亂,特此說明。

各種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