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梨子好!”

奶糰子大聲地應著,眼睛盯著那靠近的馬匹,沾著碎屑的嘴巴張成個小雞蛋。

她總是做這樣的表情。

那雙貓崽子一樣的圓眼,成天樂呵呵的,小胖臉一副後仰震驚的模樣,也叫人稀罕得不行。

她看著馬匹打了個響鼻,非但沒被嚇著,還興奮地小聲“啊”了一下。

“它罵窩!”

可卻不見半分生氣樣,倒是瞧著馬匹,很是垂涎。

周意然失笑,“它怎會罵小殿下。”

說著俯低身子,勾身在馬匹耳畔,做嚴肅狀,“九逸,同小殿下問好。”

光打在他的側臉上,眉飛入鬢,面部堅毅,眼底含笑。

九逸便是周意然的坐騎,是匹通體烏黑,唯鬃毛黃白的大宛馬。

它像是聽懂了一般,在周意然提直身子之際,揚高前蹄,周身油光水滑,肌群緊繃,高昂地鳴叫兩聲。

小人兒“哈”地吸了口氣,連忙道,

“呀——小梨子也要!”

傅錦梨瞧著坐不住,小身子不住地往外拱,叫裡頭的傅應絕伸手拽住一條腿。

“做什麼,要飛出去不成!”

傅應絕將簾子一整個掀開,帝王那張情緒不算好的臉便露了出來。

出了宮,便不再一派正經地打扮,而是半挽了烏髮,穿著一身淺色衣衫,黑髮鋪開在衣衫上,反差極強。

此刻將孩子往懷裡一抱,小人兒一回過神來,已經離了窗邊。

周意然見著他,便將伸出的手收了回來,抱拳道了聲,“陛下。”

奶糰子坐著,蹬了蹬腿,方才她爹便是提著這裡將她扯回來的。

“爹爹我看小馬。”

她朝著外頭指了指,又抬起拿著剩半塊糕點的手往窗外遞去。

“吃,小馬餓,馱不動小梨子。”

傅應絕哪能不知道她幹什麼,自己在裡頭聽得是清清楚楚。

只是見她都快翻出來了,才抬手拽住。

“太胖,九逸再吃三塊都馱不動你。”

“騙愣!”

尊貴的大啟陛下,下了神壇一般,懶洋洋地靠在窗邊逗孩子,行進中計程車兵不敢打眼瞧,可耳朵卻是豎著,拼了老命地偷聽。

聽見小殿下嚶嚀一聲,很是委屈,說自己今日不吃糕糕瘦瘦的了,可不可以騎大馬。

那聲音,奶兮兮黏糊糊地朝著你撒嬌。

聽見計程車兵已然自己在腦中勾勒出一個頭戴小珠釵,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場景。

險些腦子一熱,替這位帝王大道一聲:可以!如何不可以!

可帝王始終不是一般人,對這樣的軟磨硬泡已然免疫。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外頭裝模作樣,仿若認真騎著馬的周意然。

低下頭來,對著小人兒溫柔一笑,“想去?”

“嗯吶!”

帝王一瞬又耷拉下嘴角,“不許。”

“爹爹壞!”小人兒十分眼熱,便朝著周意然控訴,“週週哥哥,管爹爹!”

壓根兒不知道她爹這層皇帝身份究竟是怎麼個意思,膽敢叫別個兒來管教他。

周意然閉了閉眼,這話是真沒法接。

傅應絕卻是直接氣笑了,將她揉了一頓,直將人揉得頭眼發昏,才肯罷手。

“管我?我倒是要瞧瞧誰幫你管。”

算起來是極以下犯上,旁邊人聽著,卻不覺得稀奇。

周統領同陛下,非是一般的情誼,兩人幼時也不對付,後頭卻是惺惺相惜。

再大些時,周意然便往西而去,直至逼宮大亂,才毅然領了兵往上京馳援。

至此,便再也不曾往外頭去。

這份情誼,自小便有,說起來也同小殿下與周家趙家那幾位小公子一樣。

如今誰人不知,那幾位在上次方景禾一案中,個個都是極強勢,自覺站在年幼的小殿下身後任其“作威作福”。

奶糰子被她爹“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恰好這時,蘇展輕輕揭了簾子進來,見著小殿下求救一般望過來的淚眼。

還是極力拯救了一下她,“陛下,當為小殿下整理一番了。”

奶糰子雖是這麼潦草亂糟糟地也很是可愛,但始終是個小女娃,還要收拾一下才好。

奶糰子迫不及待,第一次這麼想扎頭髮,忙從傅應絕手底下爬出去。

“蘇,蘇展,扎頭髮,爹爹壞!”

還不忘告狀呢,傅應絕一眼挪過去,她又連忙裝作無事發生看天看地。

周意然在外頭看得發笑,抬頭看了下日頭,便又朝著傅應絕抱拳示意,往前頭視察而去。

“將要到手”的大肥馬跑了,小孩兒捨不得。

沒試過的東西,她便都想去摸摸蹭蹭。

而傅應絕一向又縱容她,於是便開始磨她爹爹。

“可不可以——”

“不可以。”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