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年哥,你是真牛逼。”

“太囂張了,剛才都給我看傻眼了。”

“我本來以為,庚年哥你當了縣太爺,以後要傻乎乎做個父母官,不跟兄弟們玩兒了呢。”

“我爹這段時間總唸叨,說讓我跟庚年哥多學學,真該讓他來看看剛才庚年哥打人的樣子哈哈哈。”

陳庚年17歲。

他不是這群二世祖裡年紀最大的,但眾人都真心實意喊他哥。

尤其是,剛才大家夥兒在陳庚年的帶領下,痛快削了人。

此刻一幫二世祖走在回去的路上,嘻嘻哈哈你推我搡,看向陳庚年的目光中帶著服氣。

二世祖們的規矩就是這樣。

誰最囂張,誰最嘚瑟,那誰就是‘哥’。

但陳庚年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幫二世祖面上若無其事,心裡都在忐忑。

因為他們今天打的是鄭文峰的人。

“全靠兄弟們撐腰,要不然我也囂張不起來。”

陳庚年佯裝不知,伸手攬住裴寶來的肩膀,笑著說道:“走,去酒館,我請兄弟們喝酒。”

這話一出,大家互相對視,都安靜下來。

連裴寶來都沒接話。

走在二世祖們中間位置、一個身材偏瘦、面板黝黑的少年尷尬道:“庚年哥,今天就不喝酒了吧。”

先打了鄭文峰的人,再大白天喝酒。

回家肯定會被爹媽抽死。

這少年諢號串子,叫胡銘。

剛才打架的時候,就是他開口說‘兄弟們悠著點別打頭’。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陳庚年留意到了。

顯然,胡銘是個心裡有譜兒的,不冒失衝動,還有一點點組織能力,安排大家行動。

這個人,再觀察一下,或許可以用。

陳庚年在心裡想著。

別人都當陳庚年傻了,找一幫二世祖來做差役。

但他很清醒。

這幫二世祖,不僅僅能幫他‘刷可用下屬人數’,拿到系統獎勵的播種機。

他還能用這幫二世祖,來對付鄭文峰那個老東西!

不過,二世祖們被他忽悠來幹苦力,估計很快就會撂挑子不幹。

只靠激將法肯定不行。

得想個法子繼續忽悠。

至於在什麼地方更適合忽悠人?

那當然是在酒桌上啊!

於是陳庚年看向胡銘:“怎麼?擔心回家被爹媽揍?”

被陳庚年一語戳破,包括胡銘在內,眾人神情都有些不自在。

但緊接著,就聽陳庚年笑道:“兄弟們儘管放心,跟我去喝酒,我保證,喝完以後回到家,爹媽不僅不會打你們,還會誇你們。”

啊?

怎麼可能!

二世祖們聞言齊齊瞪大眼,沒一個人信這鬼話。

裴寶來想想老爹裴仲誇自己的畫面,惡寒著搖搖頭。

他活了17年,從小被罵到他,從來沒被誇過。

早就習慣了,也無所謂。

“喝,有人請客為什麼不喝。”

因此,裴寶來反手攬住陳庚年的肩膀,笑道:“縣太爺有的是錢,咱兄弟們喝爽了再說,大不了回家挨頓揍!”

-

江縣縣城雖然破敗,很多鋪子都關門了,但還有家酒館勉強開著。

此刻,老闆正坐在櫃檯前打盹兒。

陳庚年帶著十幾個兄弟,呼啦啦進來:“老闆,上酒!”

這不是那二世祖嗎!

老闆被嚇了一跳,一邊開心生意上門,另一邊又在心裡罵娘。

讓這麼個二世祖做縣令,江縣遲早得完蛋!

兩壇清酒很快上桌,還配了幾疊醃菜、蒸菜。

清酒跟水似的,菜也嚼之無味。

陳庚年喝了一口,有些痛苦。

穿越過來到現在,別的都還能忍,但這裡的美食是真的匱乏。

等把江縣的糧食產量搞上來以後,他一定要更新一下這裡的菜譜!

但二世祖們卻吃的很開心,直呼‘庚年哥’大氣。

“庚年哥,剛才你說,喝完酒回家,爹媽不僅不動手,還會誇我們。”

一杯酒下肚後,有個身材壯碩的少年愣聲問道。

這少年叫做愣子,大名孫成。

先前打架的時候,他跟在裴寶來身後,第二個動的手。

雖然下手直愣愣的狠,但打的都是隱蔽部位。

很顯然,這個愣子,只是表面看著愣,其實面厚心黑,有點小心思。

哦對,孫成打人的時候,還喊了一句‘早看鄭文峰不順眼了’。

陳庚年琢磨著,孫成家應該是被鄭文峰欺負過。

裴寶來嘲笑道:“愣子,他吹牛逼呢,你還真信啊。”

其餘二世祖也都跟著鬨笑。

顯然,沒人把先前陳庚年的話當真。

“兄弟們安靜,聽我說。知道我為什麼要穿上這身官服嗎?因為我受夠了整天做個小混子,在家被爹媽罵,出門被街坊鄰居罵。”

陳庚年又喝了杯酒,開始忽悠:“我覺得丟人。”

酒桌上氣氛瞬間凝固。

大家以為,陳庚年要跟自己爹媽一樣,講那種‘學點好’的大道理,都有些掃興。

可下一刻。

就聽陳庚年說道:“咱都老大不小了,總被人罵,誰受得了?出來混,可不就圖個臉面。做小混子,天天打架,太低階,不行。要做咱就做大混子,有頭有臉那種。知道出來混,要講究什麼嗎?”

一幫二世祖們被問懵了,齊齊搖頭。

就連裴寶來都被這番話吸引,悄悄豎起耳朵。

“邢大強兄弟倆很能打,但能打有個屁用,出來混,要有勢力,有身份,有背景!”

陳庚年說出前世某部電影裡很火的臺詞。

見一幫二世祖被震懾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於是他繼續忽悠道:“你看看我,穿上一身官服,該混還是混。但我今天,輕鬆收拾了邢大強兄弟倆。他倆要敢繼續跟我叫板,我馬上就能把他倆送去涼州苦役場!”

喝了點酒的陳庚年,相比於平時的內斂,此刻鋒芒畢露。

明明模樣俊俏白嫩,但周身就是有種說不出的張揚。

很帥,很炫酷!

二世祖們看著他,眼裡流露出羨慕。

難怪庚年哥這麼囂張,日子還過的這麼舒坦,人家是真牛逼啊。

“聽懂了嗎?”

陳庚年說完後,問愣子。

說實話,孫成沒懂,但就是莫名覺得,這些話蘊含著某種哲理。

他佯裝愣愣點頭:“懂了。”

“聽懂的,掌聲。”

陳庚年說道。

於是,一幫二世祖們啪啪啪可勁兒鼓掌叫好。

坐在櫃檯前的老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耍酒瘋。

“說白了,小混子,不行,太低階。咱兄弟們,要做就做大混子。我讓你們穿上這衙役服,就是給兄弟們個身份,出來混的身份!”

一片掌聲中。

陳庚年舉起杯:“喝了這杯酒,把衣服穿整齊,腰桿挺板正了,大搖大擺回家。家裡爹媽問起來,就說幹了一天衙役的差事,累的很,喝點酒緩緩。以後自己也是有頭有臉的差役了,讓他們別動不動就打罵!”

孫成還是不放心:“那,打鄭文峰手下的事兒呢?”

陳庚年一擺手:“不用提,信我,一點事兒沒有。”

二世祖們互相對視。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覺得,從今天開始,自己要‘牛逼’起來了。

-

忽悠完的陳庚年,醉醺醺回家。

沒辦法,雖然是清酒,但為了搞氣氛,他還是把自己給喝醉了。

“臭小子,真有你的!”

陳申一直在等兒子回家。

瞧見他這醉醺醺的樣子,難得也沒發火:“你是打算聯合這幫混小子的老爹,跟鄭文峰掰腕子?怎麼不早點說清楚,害我白擔心一場!”

陳庚年無語:“我要解釋,你不聽啊。”

陳申有些尷尬,但還是迅速進入狀態,分析道:“別太樂觀,鄭文峰勢力大,這幫混子的爹,也都個個是人精,你那點小心思,他們哪能看不懂,不會輕易讓你當槍使的。”

“就是因為鄭文峰勢力大,他們平時沒少被欺負,所以現在,我給他們一個聯手反抗的機會。”

陳庚年攤攤手:“退一步說,得罪鄭文峰確實不划算,但這群小子進縣衙,對他們的爹來說才是好事兒。萬一呢,萬一兒子進了縣衙,跟著我學點好的,開竅了,懂事了,成長了,立起來了呢?”

不得不說,陳庚年很會拿捏人心。

對於二世祖們的爹來說,兒子立起來,那真的比什麼都重要!

陳申捫心自問,擱在以前,他也無法拒絕這個提議!

但現在,拿捏人心、算計別人的人,是他兒子!

莫名有點爽。

陳申心裡美得冒泡,但臉色還是有些臭:“跟你學點好的?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陳庚年嘿嘿直笑:“低調,低調。”

陳申沒忍住,也跟著笑了,笑過以後,他嘆了口氣:“鄭文峰可不是好對付的,臭小子,你悠著點。”

“放心吧爹,我心裡有數。”

陳庚年心頭微暖,笑著回道。

-

裴家,大門口。

裴寶來把差役服穿的闆闆正正,隨後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推門回家。

裴仲等了兒子一天,瞧見他醉醺醺回來,張嘴就要罵。

結果,裴寶來搶先硬邦邦說道:“辦了一天的差事,累的不行,跟同事們喝點酒,解解乏。要沒別的事兒,我回房睡覺了,明天還得當差。”

裴仲:?

辦了一天的差事,什麼差事,是指跟鄭文峰的人打架嗎?

裴老爺很想罵人。

但不知道為何,看著兒子難得穿戴整齊、腰身板正的模樣,又有些恍惚般的怔忪。

原來一眨眼,兒子竟然已經長大了啊。

雖然他覺得這小子沒救了,可此時此刻,裴老爺真的覺得,他兒子如果變沉穩了,學好了,應該就是這個板正樣子。

“知道了。”

所以,裴老爺到嘴邊的怒罵聲,最後也還是沒說出口。

裴寶來心中震驚。

操,陳庚年真的神了,這都能行!

他不信邪,繼續說道:“還有,我以後也算是衙門裡的人了,爹你以後別動不動就罵我,有話好好說。”

裴仲藏在衣袖裡的拳頭都硬了。

可他還是強忍住情緒,生平頭一次扮演起一個慈父:“嗯,既然進了衙門,那就好好幹,回去睡吧。”

裴寶來暈暈乎乎又不可思議的回房了。

等兒子離開後,裴仲這才小聲罵道:“笨蛋玩意兒,被對門陳家小子當槍使了還樂呵呵裝蒜!”

就如陳申所說,裴仲跟人精似的,昨天沒反應過來陳庚年的用意,到了今天,哪裡還看不懂!

可——

如果裴寶來真的跟著陳庚年學好了,那就算被當成槍使,也無所謂。

畢竟,不是還有一大幫二世祖的爹們站在統一戰線的嗎!

這些年,他們沒少被鄭文峰那老東西剝削,不如就此趁著這個機會,聯合起來,搞死鄭文峰!

裴老爺眼睛裡浮現出一抹狠戾。

基本上,其餘家的鄉紳老爺們,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孫成、胡銘等二世祖們回家後,非但沒有被罵,還得到了父母的鼓勵。

眾人在心裡直呼庚年哥牛逼!

並一致決定,繼續在衙門做差役,跟庚年哥學習,做個有身份的大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