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敘述性詭計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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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留美麗捧著《姑獲鳥之夏》厚重的手稿,一陷入故事之中,就無法自拔,一連看了十幾個小時,直到下午六點,才將《姑獲鳥之夏》整個故事全部看完。
將《姑獲鳥之夏》的手稿放在了桌子上,江留美麗用力的抻了個懶腰,用手揉捏了一下有些疲憊的肩頸,隨即抬起頭望向了桌子對面,打算看一看舞城鏡介在幹些什麼。
豈料頭剛一抬起,就正好和舞城鏡介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
二人目光交錯之際,又不約而同的扭過了頭。
還是臉皮較厚的舞城鏡介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江留小姐,您看完《姑獲鳥之夏》的故事了嗎?”
“我想聽一聽您對這部作品的感受。”
江留美麗喝了一口茶水,臉上恢復了雜誌部主編應有的表情,笑著說道:
“感受?可能只有‘不可思議’才能形容我現在的心情吧?”
“言行舉止奇怪的像是精神病人的主人公,整天擺著一副臭臉卻又能力超凡的驅魔師,因為眼睛受過傷能夠看到他人記憶的謎語人偵探,木訥且正直的刑警。”
“懷孕二十個月的女人無法生產,神秘消失在密室之中的丈夫,怪異的連續離奇死亡的嬰兒,因為不想看就看不見的屍體,執著於後代的可怕動機,一個家族難以承受的悲劇,姑獲鳥在夏天會變成產女的理由。”
“雖然這些奇怪的事情,幾乎就不可能在現實世界發生,但是舞城老師您還是利用您出色的文筆,成功的將我給騙到了!”
“雖然我不知道群眾對於這種故事的接受度會是怎樣,但於我個人而言,這篇《姑獲鳥之夏》確確實實的達到了,從未有人看過,從未有人聽過,別人也永遠寫不出的成就!”
江留美麗翻開了《姑獲鳥之夏》的手稿,從一旁公文包裡摸出了自己的筆記本,一邊說,一寫出了一連串的筆記:
“我也不知道舞城老師您的創作理念究竟是什麼。”
“不過我姑且用我自己的思維,來整理一下我所看到的。”
“您在《姑獲鳥之夏》的故事中,創造了有史以來第一位驅魔師偵探,同時還塑造了有史以來,第一名擁有能夠看到他人記憶的超能力偵探。”
“同時,舞城老師您還開創的使用了,心理障礙,精神疾病,群體無意識,假性懷孕,成功的將疾病和民俗中的妖怪,姑獲鳥緊密的連線在了一起,將其包裝成了優秀的謎團。”
“雖然這種故事若是拿給讀者看,讀者看完以後,必然大呼上當受騙,不過這種開創性的設計,當真稱得上是神來之筆,即便與《占星術殺人魔法》相比也不遑多讓!”
“而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要數其中營造的恐怖氛圍和驚悚感了。”
“說真的,榎木津禮二郎推開房門後看到屍體,以及京極堂驅魔,導致梗子肚子爆開的場景,真的讓我有一種在看驚悚電影的錯覺!”
舞城鏡介聽到了江留美麗的話,臉上露出了淡淡笑意,隨即開口繼續補充道:
“江留小姐,您對《姑獲鳥之夏》的總結十分的到位,但是有一點,您卻並沒有提到,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宇山先生也沒注意到。”
江留美麗聽到舞城鏡介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解,憑藉著回憶掰著手指,思考著自己還有那些問題沒有想到,但由於《姑獲鳥之夏》的故事太過複雜混亂。
江留美麗想了足足有三四分鐘,也完全沒想到舞城鏡介所說的是哪一點。
“舞城老師,我實在是想不出,還請您告訴我吧?”
舞城鏡介用手指著《姑獲鳥之夏》手稿中的‘我’字開口說道:
“我要說的就是故事裡的‘我’,也就是三流作家關口巽。”
江留美麗聽到舞城鏡介提到了關口巽,似乎想到了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舞城鏡介見江留美麗一臉著急的神色,便也不賣關子:
“江留小姐,您和宇山先生一樣,將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梗子懷孕二十個月不生產,牧朗神秘消失在密室之中,以及久遠寺醫院連續有嬰兒離奇死亡的謎團上,卻忽略了我在書中設下的另一重謎團。”
“簡單來說,我在《姑獲鳥之夏》中運用了大量的敘述性詭計。”
舞城鏡介抓起了筆,一邊在稿紙上寫著一邊開口解釋道:
“提到敘述性詭計,那就要提到四年前剛剛離世的黃金三大家之一的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了,她的代表作之一《羅傑疑案》,就是將敘述性詭計發揚光大的一部神作!”
“簡單來說,敘述性詭計指的就是,作者利用文字技巧,故事結構,將某些關鍵性的證據對讀者隱瞞或者是誤導,直到最後揭曉真相的時候,讓讀者產生難以言說的驚愕感!”
“常見的敘述性詭計有人物敘詭。”
“比如一個人明明是男人,卻透過文字描述讓讀者誤以為其是女人。”
“一個人明明是青年人,卻被誤導成了老人。”
“讀者以為自己在故事裡看到的人是A,但實際那個人是B。”
“更有甚者會出現,大家一直認為A是個人,但實際上A是一條狗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人物敘詭。”
“之後就是,時間敘詭和空間敘詭。”
“作者在故事中用大量的文字敘述,但給出的時間或者是空間被混淆,最終出現了。”
“讀者認為發生在同一天的故事,實際上卻分別發生在幾十年前和現在。”
“又或者是同樣發生在‘中央公園’的故事,實際上一個發生在曰本新宿的‘中央公園’,另一個發生在名古屋的‘中央公園’。”
“除了人物敘詭,時間敘詭,空間敘詭,以外還有認知敘詭,比如常見的色盲分不出顏色,或者是幻聽,幻視看到了,聽到了誤導性的證據。”
舞城鏡介為江留美麗大概說明了一下敘述性詭計的種類後,用筆在認知敘詭上畫上了圈:
“回到最開始的話題,在《姑獲鳥之夏》一書中,除了你們一直留意到的謎團之外,我還巧妙的利用認知敘詭,為故事埋下伏筆。”
“故事裡的關口巽,精神異常,易怒,膽小,自卑,彷彿故事裡的所有人都看不上他,所有人都在針對他,但是最終真相揭曉後,大家才發現,原來關口巽才是故事裡最大的那個謎團,同樣也是病的最重的人。”
“我利用這種‘不可靠敘述者’的詭計,一來,算是我在向阿加莎老師的《羅傑疑案》致敬。”
“二來,我極盡可能的縮減了提到‘關口巽’這個名字,在整本書三十多萬字的篇幅裡,我提到‘關口巽’名字的次數,僅有九次。”
“我為什麼要這麼設計?”
“因為我想要提升故事的代入感,讓讀者認為自己就是故事裡的‘關口巽’。”
“讀者在看《姑獲鳥之夏》的過程,就是跟著‘關口巽’經歷了一場,由‘京極堂’主持的驅魔儀式!”
“‘關口巽’心裡的魔被拔除掉的同時,讀者心中的疑惑也同樣被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