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得很招搖,一身亮紅色抹胸襦裙,尤其是那豐滿的身姿,看著著實惹眼,她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

在看到,謝濯夫妻倆已經吃上了,她還有點失落。

這時,謝濯抬頭望了一眼,臉色不大好的樣子。

他說:“易小姐,以後你在承恩殿就好,麗正殿就不勞煩你多跑一趟了。”

易猶憐聽到這兒,一時詫異,還沒反應過來,手上的食盒就被如娘接了過來。

易猶憐呆站著,為了緩解尷尬她笑吟吟道:“沒事的,皇祖母說了,由我來照顧太子殿下的飲食,眼下你在麗正殿長居,處理政務,我理應從承恩殿過來。不然,皇祖母知道了,會怪罪我照顧不周的。”

顧雲檀看著菜碟裡的一根青菜,聽著易猶憐的話,莫名的覺得心裡一陣不痛快。

將要起身離開,這時謝濯又拉著她的手,不許她擅離。

一面吩咐如娘:“如娘,去膳房將顧良娣的藥膳端過來,已經半個時辰了,應該好了。”

如娘從旁應聲:“是,殿下。”

如娘臉上笑開了花兒,經過易猶憐身側時,還故意抬起下巴,露出一抹笑。

易猶憐被氣得臉都紅了,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一個下人這麼趾高氣揚的樣子給氣住。若是在易相府,府中的丫鬟小廝見她都是規規矩矩的,又怎麼會像這個叫如孃的一樣!

她剛想跟著如娘一道出去,順便再出手好好教訓一番。剛走到門口的腳又收了回來,就聽到那個女人在說話。

“什麼藥膳?我怎麼不知道?”顧雲檀偏頭看向謝濯。

就看見他拿起淨手帕,擦了擦手,又命下人將一盤螃蟹端到他面前。

他熟練的拿起鉗子和小刀具,正慢條斯理的撥開蟹殼。

“張太醫說了,你身體寒,需要用藥膳滋補,這樣才能有助於孕育。”說著,他拿著小刀鑿開了焦黃的蟹殼,露出裡面鮮亮的蟹肉。

顧雲檀捏著手裡的筷子,下意識的垂下頭去。

這時,她又抬起頭,剛好看見那個叫易猶憐的女人,正瞪著一雙眼睛盯著她。

看的她後背一陣發冷。

她微眯著眼睛,隨後看著謝濯給她剝好的蟹肉,正工工整整的放在小銀碟裡,顏色焦黃上面還站著油,就算不湊近聞,那鮮香早已經從那蟹殼裡流露出來。

謝濯還真的難得的貼心,顧雲檀從前倒也有過這種待遇。

但是自從,兩年前,她不小心小產後,那一次她和謝濯大吵一架,二人就跟仇人一樣,別說讓他給她夾菜,就算是踏進她院子裡,都是寥寥無幾。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蟹肉,又蘸了酸醋。

復又抬頭看向謝濯:“這蟹肉真好吃。”

謝濯勾唇一笑,又將他手邊的銀碟往她手邊推。

“喜歡就多吃點。”

就在這時,顧雲檀抬頭看向站在一邊跟個木頭一樣的易猶憐。

顧雲檀笑了笑,隨後將蟹肉推到謝濯跟前,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蟹肉,放在謝濯的碗碟裡,說了一句:“蟹肉寒涼,我也不能吃太多,一會兒耽誤了吃藥膳。”

提到這兒,謝濯覺得也是。

“你不說,我倒還忘了,蟹肉寒涼,不過…少吃一點也沒什麼,吃完了蟹肉再吃藥膳也無大礙。”說著,謝濯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蟹肉趁著顧雲檀不注意,塞進她嘴裡。

二人一唱一和,推辭過來又推辭過去,反倒把站在一邊的易猶憐當作空氣。

等到謝濯回想起來,這午膳也早已經吃完了。

那易猶憐也是個有氣性的女人,被人無視這麼久,她站的腿腳都發麻,心裡又氣又恨,連招呼都不打,就轉身離開了明正殿。

聽如娘說,她端著藥膳回內廳的時候,就看到那易小姐捂著嘴巴,眼淚直往外流,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雖然顧雲檀沒見著,但聽如孃的講述,倒也能猜到幾分。

如今太后老人家,有意撮合謝濯和那個易小姐。

因為違逆了太后的話,她無論如何還是躲不過被太后針對的後果。

如今想想做人可真難,尤其是做謝濯的女人。

因為易猶憐在麗正殿受了委屈,事情又傳到了太后娘娘的耳朵裡,自然又將顧雲檀叫去了慈祥殿。少不了太后幾番叮囑訓斥,硬是罰她在慈祥殿裡抄寫了十幾篇佛經還有女則。

太后端著茶,正坐在高位上,看著地上跪坐的顧雲檀,心底就氣得慌。

“顧良娣,之前哀家勸你的,你是一句都未聽進去,如今哀家的耐心有限,實話告訴你那易相府的千金,是一定要嫁入東宮的,而你也找個時間,自覺從太子身邊離開,否則…不要怪哀家不顧情面。從前,哀家本想著給太子娶了太子妃,留你也不是不可,但現如今,你留在太子身邊是一點用處都沒有,還屢次勾搭太子,這一次竟然還留宿在了麗正殿!你既不能生養,你若是還念著當年太子對你雲夢顧家的抬攜之恩,就不該縱容他,更應該敦促他儘快寵幸其他的妃子,而不是佔著太子的人不放手!”

什麼叫做她霸佔著謝濯不放手,分明就是謝濯非要讓她去的麗正殿,而且她就是一個妃子,而且謝濯是太子,他要說什麼,要做什麼,她哪裡管得著。

顧雲檀剛要說些什麼,就被迎面而來的熱茶澆了一臉。

“啊!”

如娘眼疾手快,趕忙撲到顧雲檀跟前,用著後背幫她擋下。顧雲檀這才敢睜開眼睛,就看到如娘擋在她身前。她嚇壞了,慌忙看了一眼如孃的後背,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如娘,你沒事吧?”

如娘抖了抖身上的水,臉上早已經皺成一團,這才擠出一抹笑來:“沒事,奴才的皮厚實,還好沒有燙著娘娘。”

顧雲檀拿出手帕幫如娘擦拭臉上的水漬,但見如孃的脖頸上都紅了大片,就在這時,顧雲檀轉過身來,對著太后又是一拜。

她說:“太后娘娘,您也知道,是太子殿下命妾身去的麗正殿,我身為一個妃子,哪裡來的權力去管制一個太子。還有,您若是相勸我離開他,不如還是先去勸一勸他,若他真願廢掉我,我即刻就收拾東西離開。若是連您也勸不動太子殿下,那便只能忍著妾身,一直待在您跟前礙眼。”

太后氣得一張臉煞白,一旁的貼身宮女連忙走上來從旁伺候。

在聽到顧雲檀說這番話,她頓時覺得胸口一陣怒火,直接起身就要將手邊的點心碟子朝她身上砸。但最終怒火還是戰勝了理智,她如是真的做了,保不齊這個女人又到太子面前說三道四,離間她祖孫之間的情分。

太后臉上素日的慈祥溫婉早已經不復存在,剩下的就只有憤怒。

她瞪大眼睛,抬手指著跪在地上的顧雲檀,半晌說出一句話:“你竟敢威脅哀家!”

她一生尊容累累手段果斷,卻被這麼一個巧舌如簧的女人給氣成這樣!要是還任留著這個禍水在太子身邊,以後莫要說東宮裡的子嗣傳承一事是問題,恐怕是要迷得太子幾番縱容她,到最後還敢騎到她頭上作亂,荒廢江山,沉迷女色。

簡直是國之禍水!

顧雲檀跪的端正,但行得正坐得端,她沒有做錯事,所以也不害怕太后責罵。

“孫媳並非威脅,而是說出事實,您貴為國母,也是太子殿下的皇祖母,我和殿下的婚事,是承情當年先帝的賜婚,不能廢掉,也不能廢掉。所以,與其為難孫媳,您還是多勸勸殿下另娶良緣。”

太后倒也不怒,反倒對這個女人另眼相看。

“哀家倒是小看你!敢拿先帝御賜婚事當作由頭,哀家到底是碰不得你了,只不過…哀家著實不喜歡你。”

貼身宮女遞過來一盞茶,太后伸手接過,用著茶蓋趕著杯中的茶葉,熱氣夾雜著一股茶香從杯中溢位,女人微闔上眼睛輕嗅著。

就在這時,顧雲檀又開口:“太后娘娘,我知道您不喜歡我,但殿下如今到底喜不喜歡我,我想您心裡也清楚。易小姐家世清白,背後勢力雄厚,這我也知道,您大可以等殿下厭棄我,到那時您就算是給殿下娶百位妃子,我也不會放在心裡,只求太后您高抬貴手,饒過我。”

太后又是一詫,目光微微流轉,似乎看了一眼顧雲檀身後。

這才繼續開口:“你可真是一個妙人,太子那番對你,給你東宮后妃前所未有的寵愛和榮耀,更甚至,留你在麗正殿貼身伺候,你倒是一點都不領情。現在,東宮裡的女人,哪個不是搶著太子急眼,眼巴巴的想要太子留宿,他可是一眼都沒放在心裡,到你這兒卻是一文不值。”說罷,太后還一臉惋惜的嘖嘖一聲。

太后放下茶盞,隨後站起身來,一臉深意的盯著跪著的顧雲檀,問道:“顧良娣,你不會壓根就沒把太子殿下,放在心上吧?”

顧雲檀這才抬頜,看著高位上站著的太后。

回道:“太后娘娘言中了,身處後宮之中,我只求一世安穩,還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

“皇祖母您也不知會一聲,就將人帶到慈祥殿,可讓我好找!”就在這時,不知道謝濯從何處得到訊息,一路風風火火的趕到了慈祥殿。

連慈祥殿的太監宮娥都未曾通報一聲,就直接闖進了內殿。

他剛來,就看到太后正在訓斥顧雲檀。

反倒是顧雲檀這個女人,說話倒是絕情,什麼叫做他娶百位妃子,她都不會放在心上!男人此刻心裡又氣又怒,但必不可少的禮數還是得遵。

向太后問了好,謝濯微側身,看著旁邊跪著的顧雲檀。

太后怒地瞪了一眼顧雲檀,心中暗想,肯定是這個女人暗中通風報信,真是個禍水!

太后心裡惱火,但是也不好在太子面前發作,而是又坐回座位。

一面問:“太子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我還能為難你的女人不成。”

謝濯一臉疲憊,似乎是剛從一大堆繁雜地公務中脫身出來。

看謝濯臉色不好,顧雲檀心裡也直打鼓,又不敢看他。

謝濯上前一步:“皇祖母言重,孫兒並非此意。”

太后冷哼一聲,倒也沒說話。

“前些時日,孫兒聽說顧良娣參加了長樂殿的選賢宴,考試途中,遇上一品行不端的畫師,於是稟告了崔尚儀,陳情此事。現如今,崔尚儀似乎調查出了眉目,眼下正在幽蘭殿內候著,我此番來就是帶顧良娣回去,好指認。”

說到這兒,太后忽而眉頭一皺,“選賢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