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女士手裡的對講機還沒拿熱乎,就被更多男人一把搶走。

“拉我!”

“來拉我!”

“快點拉我!!!”

潮水般撲湧的倖存者們,如同喪屍臨城的惡鬼,不要命地互相踩踏,踩臉,踩頭,絲毫不在意把別人的鼻樑骨踩斷。他們直勾勾的眼,死死盯住直升機冒出綠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爬上去!

再快一點,爬上去,就能獲救!

年輕的救援機駕駛員額頭滾落大顆大顆冷汗,抓對講機大喊。

“袁先生?袁先生您還在嗎?”

他低頭一看,直升機下方的場景嚇得他心跳漏了一拍,倒抽一口涼氣。

嘶!!!

哪怕視野被迷霧阻攔,他也能看見腳下如同喪屍般瘋狂的人潮。

小小窄窄的懸梯,本就最多承受兩個成年人的重量。但現在輕便的狹窄懸梯,居然掛滿十幾個瘋狂攀登的男男女女,一個個人齜牙咧嘴,猙獰地瞪大眼,眼底充滿血絲,像極了吃人的喪屍。

年輕的救援機駕駛員驚得汗毛瞬間炸開,對下方大喊。

“別爬了!”

“快別爬了,直升機承載不了那麼多人。我這是小型救援機!”

“快下去,我拉昇不了!”

他試圖想要拉昇機頭。

但是,已經遲了。

越來越多的男人女人頂著滿臉殘血,不要命地猙獰咬牙往上爬。

密密麻麻的人潮湧動,如同城門開啟後數不盡的喪屍,遠處更多的男人女人順著樓道瘋狂趕向24層頂流。

震撼的畫面,壯觀又殘忍。

極富衝擊力的瘋狂人海,讓年輕駕駛員驚得眼底滾燙,驚叫。

“不!不行!”

“不可以!會一起死的!我拉不起機頭!”

昂——!

空中怪異大鳥飛快逼近,尖銳高亢的破空鷹鳴,令人頭髮炸開。

年輕駕駛員下方有瘋狂湧動的人海,上方有變異大鳥的突襲,他驚恐地瞪大眼,瞳孔一縮。

成百上千的變異大鳥混著人流衝擊救援機。

螺旋槳轟鳴,風聲鶴唳,是巨大直升機的墜落。

直升機墜落,世界彷彿都陷入安靜。

短暫的死寂過後,所有人才聽見耳邊劇烈的爆炸。

轟!

爆裂的衝擊波閃出耀眼灼熱的火光,濃煙混著蘑菇雲沖天升騰起。

火光沖天,高分貝的爆炸聲,讓每個倖存者腦中“嗡嗡”蜂鳴響動,瞳孔出現劇烈眼顫。

救援機爆鳴炸開。

懸梯上死死抓住的男人女人,來不及鬆手,也緊跟著直升機一同跌落,摔進火海。

大火狂卷,瞬息間將年輕的駕駛員屍骸吞沒。

……

變故發生地極快。陽臺上僅剩的倖存者來不及推搡湧出,就被震碎的玻璃窗崩了一臉。

袁老院士驚駭地站在7名倖存者中,怔怔地望著發生地一切。

楊柳依後退半步,顫抖道。

“直升機,沒了嗎?”

更多幸存者崩潰大哭尖叫。

“直升機沒了?那誰還能把我們救走?!”

年輕救援機的駕駛員被燒成灰燼,沒有讓這群人心懷愧疚,他們大哭只是因為突然出現的希望,又消失。更有男人越發堅定:下次如果還有救援機來,一定要第一個爬上去,把懸梯繩割斷,這樣就能保證只救他一個人。

有老人渾身汗毛炸開,喃喃道:“瘋了,都瘋了,全都瘋了……”

空中怪異大鳥再次怪叫俯衝。

突然有人映著火光,看見墜毀直升機西面有一輛全地形雪地車,陽臺僅剩的7名倖存者發瘋般狂奔下樓。

“還有車!”

“還有一輛車啊!”

“是救援車嗎?趕緊上去!”

“靠!都給勞資死!這次,我要第一個上車!”

楊柳依在樓梯間狂奔,被身後男人猛地一個推搡“咕嚕嚕”滾下樓梯。

她“啊——!”慘叫,發瘋般咒罵,也不服地伸出尖利長指甲狠狠薅住男人的頭髮。更多人互相拉扯,難看地互相牽制,拉拉扯扯間,跌撞地從頂樓滾落到6樓,從樓道窗戶一躍而下,攔在蕭凡的全地形雪地車前。

蕭凡再度看見楊柳依,差點沒認出來。這還是一個年輕女人嗎?分明是一個怨氣沖天,飽受滄桑的邋遢潑婦。

楊柳依披頭散髮,棉襖也被撕破,露出沒穿內衣的肩,脖頸佈滿可疑的一串紅草莓,從鎖骨延伸到峰林溝壑中。

她瘦到脫相,憤怒地瞪大眼,張開利牙破口大罵。

“王八羔子!上次睡老孃還欠老孃一袋泡麵!”

“38號樓的王大爺都沒你摳!這次還敢踩在老孃的頭上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什麼德性!”

“看老孃不撕爛你的嘴。”

男人扇她大耳刮子,她發瘋般用尖利長指甲撕男人的嘴,不管她怎麼歇斯底里,力量也是個女人。她打不過只能頹喪地往雪地裡一坐,斜乜著尚有姿色的眼,露出瘦削的肩,誘惑道。

“帶我走,我給你們睡。”

雪地車上所有小分隊隊員都眉頭緊鎖。

他們不認識這個瘋婆子。他們確實有生理需求,但也不是任何女人都能睡。

這個娘們看不出年紀,瘋瘋癲癲,哪怕爬他們的床,他們都嫌髒。

楊柳依見這群男人們不為所動,剛要發怒,突然她眼梢一瞥,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蕭凡。

她驚訝瞪大眼,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蕭凡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了,曾經大學幾年裡,就是蕭凡點頭哈腰舔著笑臉,天天追在她身後噓寒問暖,每天不是“早上好”“在幹什麼”“醒了嗎”,就是搭些不相干的話。

現在,那雙總是悄悄偷看她的眼睛,卻再也不會為她停留。

楊柳依心中噴湧出無數複雜的情緒,她都錯過了什麼?

她錯過了一個曾經真心愛她的男人,而現在,為她拿出過真心的男人,卻再也不會為她停留目光。

“蕭凡……”

“蕭凡………”

她哭著跪在厚重雪地上,苦苦哀求,只求蕭凡哪怕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