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被驅趕光後,陳元翁嘆了口氣:“今日還好有慶之在,不然怕是鎮不住他們。”

“人在受到性命威脅之時,根本不會管主僕有別,更別指望那張賣身契能夠徹底約束住他們。

為了自己獨活,拋妻棄子又如何?今日大哥以暴制暴,並且拿家人威脅終究只是權宜之計。

最為根本的還是儘早解除府內的靈異危機。”

陳東海轉頭看向崔文子,微笑道:“抱歉,剛才讓崔道長還有白兄弟看笑話了。”

崔文子鬍子一抖,很顯然被剛才陳慶之那一刀給震撼到了。

驚懼之餘也摻雜著憤怒,於是沒好氣道:“貴府行事霸道,雖然他們是奴隸,但隨手一刀就草芥人命這也太過兇戾。”

“崔道長修仙問道,心中的世界定然是十分理想化的。但今日若我放一人離去,那其他人呢?我也得放。

算上丫鬟和護院,我府下人莫約一百五十多人,其中武者培養耗費銀錢更是數不勝數。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來補償我們陳家的損失?真當我們是大善人不成?”

陳慶之皺眉,表情有些不悅。

“可人命怎麼能和銀錢化為等號?”崔文子反駁。

“呵呵,是啊畢竟不是崔道長承擔損失,自然是怎麼說都行。”

陳東海也是收起剛才奉承的笑臉,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冷光。

他陳家是沒有能力處理這鬼患,崔文子雖然能降妖,但未必就能敵的過陳慶之。

逼急了,直接強行綁票,若是不從就當著他面殺人。

見自家兩個兒子要和崔文子這條大腿吵起來,陳元翁趕忙打斷:“你們兩個混小子,怎麼和道長說話呢?”

“對不起崔道長,我這兩個兒子口無遮攔,您別往心裡去。”

“唉,陳員外,你放心貴府的靈異我會盡快解決的。”

崔文子也妥協了,他無法左右陳府高層的想法,眼下唯一能救下府中那些下人的方法就是趕緊把禍根剷除。

兩隊穿著短打勁裝的護衛橫列在馬車兩側,手中的火把映照著眾人各懷心思的臉。

白鐸心中毫無波瀾,他只是在想,如果崔文子和陳府鬧掰,他該怎麼站隊。

交好陳府肯定是不缺錢,功法丹藥甚至都能給他提供。

但崔文子身上的秘密也很令他心動,畢竟是跟鬼物有關的。

一共準備了兩輛馬車,陳元翁和陳東海這兩個沒有武力自保的普通人和崔文子坐到了一起。

而白鐸則是和陳慶之乘坐一輛馬車。

“崔道長心直口快,陳兄別往心裡去。”

馬車平穩,白鐸和陳慶之面對面坐著相顧無言,良久他才出聲打破凝固的氣氛。

“我也理解崔道長的心情,可這個世道那裡想他想的那麼簡單?先不提培養這些丫鬟和護院的錢,就說今天我放一人離開,那麼其他人也一定會離開,包括我的心腹。

畢竟生死當頭,誰會捨命?

到時候他們管不住嘴,把陳府的事情往外一抖,那我們那些商鋪的夥計也會出走大半。

來我商鋪買東西的民眾也會覺得我們陳家的商品沾染晦氣。

到時候旗下產業都得暫停歇業,並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暖。

他一句話說的輕巧,我陳家嫡系不要生活,不要吃飯嗎?”

白鐸沉吟半晌,看來陳家這兩位公子對崔文子的意見不是一般的大,他也不好在撮合破鏡重圓,車廂內再度陷入沉默。

木小梨和惜福支開旅館二樓的窗戶,盯著幽深的街道看的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盡頭才漸漸地響起馬蹄聲。

掛在車廂外面的油燈在薄霧裡忽明忽暗的閃爍。

“終於來了!”木小梨料定是崔文子,拉著惜福噔噔噔的跑下樓。

在櫃檯上打瞌睡的值班小二也是一個機靈,趕忙道:“天色已晚,二位姑娘出去作甚?”

“哎呀,我們等的人到了,你趕緊開門把他迎進來!”

在木小梨的催促下,店小二趕忙抬起門閂,瞬間涼風湧了進來,十分的刺骨。

“靠,竟然是陳府的馬車,姑娘你那朋友什麼來頭?”店小二也認出了陳府標誌性的馬車。

“嘿嘿,那是我師父啦,我師父可厲害了。”木小梨擦擦鼻子,十分的驕傲。

果不其然,崔文子從馬車上面下來,後面跟著的是陳家眾人。

“是陳員外啊,不知您蒞臨小店有何貴幹?”店小二把眾人迎了進來,弓著腰賠笑道。

“來你這裡自然是住店,”陳元翁不鹹不淡,扭頭對著崔文子笑道:“道長若是想在汾陰落腳,跟我說一聲就行,到時候差人送您套小院,想住多久住多久。”

說罷,還伸出手揮了揮鼻子前的空氣,顯然這裡的環境不入他這個大富翁的眼。

“小院!”木小梨眼裡瞬間亮晶晶,滿臉震撼的看向崔文子,心道:“這小老頭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傍上了大款!究竟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崔文子眼角抽搐,他可太瞭解自己這個徒弟了,基本可以從她的面部表情斷定她在想什麼。

木小梨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放什麼屁。

“我們只是暫住,陳員外的好意心領,但還是不麻煩了。”崔文子婉拒,他知道木小梨肯定會給自己訂好房,所以頭也不回的上樓。

被晾在大廳裡的陳家眾人十分的尷尬。

“哎呀,別理我那師傅,他這個人古怪的很,連我都受不了他。”木小梨急忙出聲解釋,出門在外的,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很快她又從眾人後面瞧見了白鐸,立馬喜笑顏開:“呦,正義的小捕快,你也來啦?”

原本對這一切沒有興趣的惜福一聽白鐸的名字,眼裡來了光亮,雖然沒有任何動作,但眼中卻多了一份希冀。

白鐸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切,真是冷淡。”木小梨頓感沒勁。

“哈哈哈真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名師出高徒哇。”陳元翁在得知木小梨和惜福的身份後,立刻尊重起來,就是不知道她們二位在崔文子身上學了幾分本事。

那老道士迂腐,可面前的木小梨就顯得圓滑了,或許可以招攬一二。

“啊?”木小梨一驚,臉上露出紅暈,小聲道:“您看出我是女孩子了?”

陳元翁笑道:“老夫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怎麼會看不出來。放心,出門行走江湖嘛,可以理解。”

店小二在一旁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雖然現在陳家人談笑風生,心情不錯。

但也不能真讓他們在大廳談一晚上吧。

他們這小門小戶的可得罪不起,那個老道真是的,擺什麼譜嘛!萬一自己被遷怒,那就涼涼了。

“諸位若是住店的話,那小弟就走賬了,宵夜點心稍後會奉上的。”

店小二找到眾人談話的縫隙,趕忙出聲。

“唉,你這店小二,剛才不是都說了要住店嗎?怎麼,你沒聽進去啊?”陳東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看不出什麼怒氣,笑吟吟的。

“聽進去了,聽進去了!您幾位樓上請。”店小二在前面引路。

白鐸站在樓下大廳不動,開口道:“我就不住了,這裡離我家不算太遠。”

陳家眾人聽到白鐸這麼說,也沒有挽留。

可就當白鐸準備開門離開時,那店小二習慣性的吆喝一聲,叫他通體生寒。

“好嘞,甲字房陳員外家四人入住!給您記上啦!”

陳慶之也是一頓,他望向臉色同樣煞白的陳元翁和陳東海二人。

聲音顫抖道:“我們父子才三人,哪來的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