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宴就只當沒看見,等到姜雲心把糖揣好了,這才開口:“雖然西閣的人問不出什麼,可是我覺得這“案子還有轉機。”

姜雲心道:“大人,您說。”

方明宴道:“我昨天晚上想了又想。這個人先是要殺你,然後又殺瞭如意。殺你的動機我們暫且想不到,可是殺如意的動機就很明顯了。”

只有一個原因。

就是為了保住貢凝夢。

這兩天刑獄司的人已經將貢凝夢查了個底朝天,可是貢凝夢身上也查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

她的成長和經歷,和一個普通的大小姐一樣。

貢凝夢在嫁給姜建白之後做的那些事情,也沒有太複雜的目的,就是為了鞏固自己在姜家的地位。對付姜雲天和姜雲心兄妹,也是為了自己兒子女兒的利益。

雖然十分狠毒,可是目的非常明確。

那兇手為什麼要為了保住貢凝夢而殺人呢?保住貢凝夢對他有什麼好處?

所有的案件都是這樣,嫌疑最重的人就是那個獲得利益最大的人。俗話說得好,無利誰肯早早起,殺人這種事情沒有好處,誰幹?

方明宴和姜雲心看著對方陷入沉思。

到底保住貢凝夢對誰好處最大呢?

無外乎兩個。

第一,貢家的人。

第二……

方明宴似乎有些話難以出口,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怎麼看?”

姜雲心有些嘲諷地挑起嘴角,笑了。

“大人,如果我不是刑獄司的人,這案子你現在要怎麼查?”

方明宴正色說:“既然如今兇手要保住姜夫人,那兇手和她,或者說,幕後僱主和她,自然是有聯絡的。就算沒有明白的聯絡,暗中也有聯絡。”

僱主一定認為姜夫人做的事情對他是有好處的,要不然何至於殺人保人。所以如果這件事沒有姜雲心,下一步刑獄司要做的事情就是提審貢凝夢?不管她是什麼身份,都必須審。

“那就對了。”姜雲心說:“大人,你就當我不在刑獄司,該怎麼審,就怎麼審。不過此事事關我的家人,我回避就好了。”

如果姜夫人是她的親生母親,或者從小對她愛護有加。方明宴說出這話的時候,她可能還會心如刀割,心疼不捨一番。

但如今這種關係,她沒有放一放鞭炮,慶祝貢凝夢喜提刑獄司一日遊,就已經非常厚道了。

方明宴並不意外姜雲心會這麼說,只是提醒她。

“你想清楚,如果這樣的話,受損的不僅僅是你的繼母,姜家的聲譽也會受到損害。”

姜雲心大度的擺擺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姜家的聲譽受到損害,如果這事情牽扯到我爹,大人我也支援你,該怎麼審就怎麼審。我爹不過是一個三品官,難道還能大過朝廷律法嗎?大義滅親我懂的。”

姜雲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義薄雲天,豪氣萬千的模樣。

方明宴嘆了一口氣,不好說什麼。

他其實是欣慰的,畢竟姜雲心現在是刑獄司的人,如果真的為家裡求情,這個情分是要給的,不然的話以後如何共事。

但姜雲心如此豁達,可見姜家傷她有多深。

她對這個家,對這個繼母和親生父親是多麼的絕望,才會說出如此薄情的話。

這從小就離開家的兄妹倆,他們這輩子僅有的一點對親情的溫暖回憶,應該就是已經過世的母親了。自此之後,母親沒有了,父親也沒有了,家只剩下兄妹兩人遙遙相望。

不過姜雲心既然開了口,方明宴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親自再去一趟姜家,這已經算是給了姜建白天大的面子。

方明宴起身道:“這事情你不好插手,你且休息兩天。我帶人再去一趟。”

姜雲心連連點頭。

她只能在暗中拍手叫好,當著面去抓自己的繼母,確實好說不好聽了。

雖然她不在乎繼母的面子,也不在乎姜家的面子,但是下半輩子總是要在京城生活的,也不想讓人從背後戳著脊樑骨罵。

就在姜雲心和方明宴一前一後走出書房的時候,忽然有差役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姜雲心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又出事了。

這段時間事情出的太多了,她都麻木了。

方明宴心裡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產生。

方明宴道:“慌里慌張的,出了什麼事兒?”

差役一臉為難神色,看了看姜雲心。

姜雲心心裡咯噔一聲,這事兒竟然還是跟我有關的?

差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姜家,姜家來人了。”

姜雲心真想踹他,有什麼急事兒不能一口氣說,非得大喘氣?

然後果然差役大喘了一口氣,說:“姜夫人沒了。”

姜雲心驚呆了,方明宴也驚呆了。

姜雲心忙道:“你說什麼?誰沒了?”

“姜夫人。”差役重複:“姜夫人。”

姜建白雖然有幾個侍妾,但是在姜家能被稱為姜夫人的只有一個人,就是貢凝夢。

貢凝夢沒了,姜雲心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麼突然?

之前殺手想要殺如意滅口,不就是為了保住貢凝夢嗎?那誰還會對她下手?

方明宴幾乎條件反射地立刻看向姜雲心,好在他沒有從姜雲心臉上看見傷心,只是看見了震驚。

方明宴立刻說:“走,去看看。”

兩人匆忙往外走去,這一次連姜家的管家都沒有來,估計府裡已經亂了。

來的是一個小廝,看見姜雲心後連忙衝了過來:“大小姐,府裡出事了,您趕緊回去吧。”

姜雲心應了一聲,轉頭道:“大人。”

話還沒說完,方明宴便道:“我陪你一起去。”

方明宴叫上龍橋和薛東揚,陪姜雲心一起回家。

如果是在尋常時刻,貢凝夢是正常死亡,那其實沒什麼,方明宴也不至於跑得那麼快。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誰能相信貢凝夢是自然死亡。

路上姜雲心問小廝:“夫人是怎麼死的?”

小廝說:“上吊自盡的。”

他比劃了一個勒著脖子的動作。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也沒聽著有什麼動靜,今天早上丫鬟進去一看,便看見夫人已經吊在那裡沒了氣兒。”

姜府裡已經亂了套。正房夫人死了,這可是大事。

若是病死的還好一些,大家早早的會有一點心理準備,如果病人嚴重,甚至可能早就已經開始暗地籌備喪事了。

但是吊死的這就屬於橫死,叫人一時接受不了。最接受不了的是姜建白,姜建白這已經是死了第二個夫人了,而且和前一個不一樣。

姜雲心的母親身體不好,這一點大家都知道,不是一天兩天的不好,是從孃胎裡帶來的病。所以她病逝大家都有心理準備。

姜建白對自己的原配夫人,至少在她在世的時候是恩愛有加的。那時候他身邊沒有一個侍妾,這些大家都看在眼裡。所以姜雲心的外祖一家對這個女婿非常滿意。

姜雲心的母親過世,他們也沒有半點責怪姜建白照料不佳,只感嘆自己的女兒無福。

但貢凝夢的死可就不一樣了,貢凝夢性格強悍,身體康健。忽然吊死了,這不就是明白地告訴外面,我是被逼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