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條大狗一起往外衝,這場面也挺壯觀的。

溫嘉榮一看著急了,連忙喊人去抓,把這些畜生都抓起來。

“別喊。”方明宴制止了溫嘉榮。

溫嘉榮不理解地看著方明宴,有些為難道:“大人,這些狗兇猛無比,成群結隊,若是不抓起來,跑了出去怕是會驚著,傷著旁人。”

養狗不犯法,可是如果自家養的狗沒有看管好,跑出去咬傷咬死了人,那可就是犯法的事情了。

這些狗的殺傷力有多大,看來溫嘉榮心裡是明白的。

可是方明宴說:“你這莊園又不是沒有牆,只是跑出了狗圈,把門關好,它們怎麼會跑出莊園呢?”

這話也無法反駁。

方明宴吩咐手下:“去,幫著把莊園門關好了,不要讓這些畜生跑出去。”

差役連忙應著,去了兩個人。

溫嘉榮心裡七上八下的,不明白方明宴這是什麼意思。

把狗放開,但是又不讓它們出門,他想幹什麼呀?

被方明宴這麼一阻止,本來想要上去抓狗的莊戶漢子都不敢動了。

他們臉上有些焦急,身體有些蠢蠢欲動,可是方明宴手下的人那是真帶著兵器的,可不是斯斯文文和你說道理的。

官府辦案若有阻攔,輕則牢獄之災,重則格殺勿論。誰也不敢和方明宴硬碰硬。

就這麼一耽擱,八條黑狗已經都衝了出去。

方明宴說了一聲跟上。

薛東揚和龍橋帶著人便跟了上去。

既不抓也不打,只是跟著,不時嚇唬一下。

姜雲心這會兒看出了點端倪,這些狗往前跑,好像是有方向一樣。

眾人都跟在狗的後面。

狗群被打潰散逃跑,也不是稀裡糊塗地亂跑,它們像是有目標一般,往莊園的另一處跑。

就在此時,剛才餵狗的漢子中有一個臉色蒼白。他跟在人後,忽然轉身想要離開。

但是在刑獄司的眼皮底下,誰能跑得掉?

方明宴似乎沒看他,不知怎麼一抬手,一道黑影從袖子裡出去。

只見那人痛呼一聲,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抱著腿在地上打起了滾。

“往哪兒跑?”方明宴說:“跑去幹什麼呀?”

那人還在地上打滾,說不出話來。

溫嘉榮和幾個莊戶漢子臉色都變了。

方明宴這顯然是話中有話。

此時那群狗已經跑到了一個院子門口,那院子的門緊鎖著。八條狗都擠在門口,衝著門裡面狂叫。

方明宴看著溫嘉榮:“這裡是什麼地方?”

溫嘉榮結結巴巴說:“就是一個荒廢的院子。”

“是嗎?”方明宴說:“開啟。”

院子門口掛著一把鐵鎖,狗想進去,但是進不去,急得在門口一邊團團轉一邊拼命叫,彷彿院子裡是什麼狗間天堂一樣。

幾個差役手裡拿著棍子步步緊逼。

溫嘉榮臉上冒出一點汗來,努力解釋:“真的,只是一個廢舊的院子,裡面沒有東西。這鑰匙,鑰匙也找不著了,很久都沒有進去過。”

方明宴的臉色沉了下來,淡淡道:“龍橋。”

龍橋應了一聲是,走上前去。

拔刀,收刀。

哐噹一聲巨響,院子門上的大鐵鎖已經一刀兩斷。

狗被嚇了一跳,叫得更兇了。

溫嘉榮一見方明宴竟然如此乾脆利落,臉色更難看了,可是他又做不了什麼。

在這個宅子裡,他和他手下幾個莊戶漢子,戰鬥力是最低的。真要說起來,那八條大狗都比他們要強一些,可是八條狗在差役的棍子下瑟瑟發抖。

狗終究是狗,只能欺負弱小的手無寸鐵的人,面對刑獄司會武功的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自然只有捱打的份。

龍橋推開了院子的門。

一陣難聞的味道湧了出來,那味道有著常年養牲畜的臭和刻意遮擋的香。

剛才隔著門,其實就已經能聞到那難以言說的味道,如今開啟門,更是明顯。

香味和臭味,是不可以相互抵消的,只能讓味道變得很奇怪。

本來狗是在門口拼命喊著叫著要進去的,但是門開了,味道散出來後,它們反而有些猶豫了。

狗嗅覺黏膜的面積是人類的四倍,其黏膜內大約有兩億個細胞。是人類的三十到四十倍,在理想狀態下它們能聞到二十公里以外的味道。

人覺得刺鼻的味道,對狗來說可能就逆天了。

但是它們依然在門口徘徊,不肯離去,顯示出非常猶豫和糾結,既想進又不願意進。

方明宴走到門口,便停下了腳步,皺著眉頭道:“這裡是做什麼的?你不是說這是個廢棄的院子嗎?為何會有這種味道?”

溫嘉榮這會兒已經有些撐不住了,但是方明宴問話還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

“本來確實是一個廢棄院子,我也不知為何裡面會有味道,這莊園是我父親用來養狗的,我並不常來,一年也來不了兩回。”

“是嗎?”方明宴似笑非笑:“我看莊子裡的下人和你挺熟的。”

絕對不是一年只來一回兩回的,比較陌生的少爺的拘謹。

溫嘉榮無話可說。

差役在後面又揮了揮棍子。

一群狗受了驚嚇,連這難聞的味道也顧不上了,衝進了院子裡。

溫嘉榮不自覺地往後看了看,那樣子似乎想跑。

但是有差役站在了他身後,暫時大人沒有開口,不會抓你。但是跑,你今天也跑不了。

不光是溫嘉榮,這裡的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了。

姜雲心捏著鼻子走進院子。

只看見這院子的地上滿地斑駁,狗毛,狗糞,食物殘渣,沖洗過的痕跡,濃重的味道。

角落裡點了好幾個,已經熄滅的柴草堆。香味就是從那裡散出來的。

因為已經熄滅,已經沒有飄出煙霧,但是走近了,能聞到味道。

除了這幾個草堆,其他地方的味道就更明顯了。

比起剛才的犬舍,這裡更像是一個養了很多年的犬舍。

八條大狗進了院子,遠離散著香味的草堆,熟門熟路地走到了角落裡。

姜雲心也跟了過去,只見角落的地上散著一些骨頭,肉,還有米飯。

這也是溫家養狗的地方,而且這是溫家原本養狗的地方,剛才那個地方,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的。

常年養狗的地方必然是髒亂的,八條大狗吃喝拉撒,就算是打掃得再整潔,也一定有非常大的味道和痕跡。而剛才的犬舍乾淨得有些過頭了,雖然也有痕跡,可是都是新鮮的,沒有陳年去除不掉的汙漬。

方明宴道:“這個地方,才是你們家養狗的犬舍吧?”

溫嘉榮臉上的表情有點繃不住了。

“是,應該也是吧。”他含糊道:“這麼多狗可能會找好幾個地方輪流養。”

“是嗎?”方明宴冷笑一聲:“不是來回輪流養,是這個地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吧?”

所以刻意把他們往新的犬舍帶。

那個地方,就像是做舊的假冒古董,雖然用心了,可是總有眼尖的人能看出破綻。

正因為此,方明宴讓眾人將狗驅逐出新犬舍,狗群受到打擊,夾著尾巴逃跑,尋求庇護的時候,就自然想要回到它們住習慣的地方。

這樣也不用逮著誰嚴刑拷打,狗群自然就會暴露自己的位置。

八條狗又被控制起來拴在了,院子邊,姜雲心走過去,看地上的骨頭。

之前那個犬舍裡,地上也有骨頭和碎肉,姜雲心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一次就不同了。

這裡的味道實在是重,姜雲心拿出隨身攜帶的口罩戴上,又戴上了手套,找了個棍子,撥弄地上的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