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餘生看夜安錦哭得氣勢磅礴,不由抓心撓肺,趕緊坐過去抱著她,輕拍著她的後背,“常青淨哄人,他說你不愛哭。原來是憋著在我這兒發大水,快別哭了……”

夜安錦摟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胸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毫無形象可言。

鼻涕眼淚照單全收,他胸前一片狼藉。

他本來有潔癖,可到了她這兒,全無所謂。

被人需要的幸福感強烈而美好,陌生而新奇。

他的心也跟著溼漉漉的,一時百感交集。

他捧起她的臉,懷著無比珍惜的心情吻去她的淚水,溫柔得像怕碰碎她,“乖,不哭,以後我都在。”

“說話算數……”

“嗯。算數。”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

她擦著眼淚,看他穿著她的花睡衣,捆著圍裙,頭髮上、臉上、手上都沾著麵粉,一臉心疼看著她的模樣,不由破涕為笑。

“又哭又笑,一驚一乍的……”

他寵溺地給她整理凌亂的頭髮。

夜安錦舒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太高興了。我開始還以為你是位老先生,一心琢磨等報完了仇就去盡孝養老,好好報答你。”

付餘生看著她沐浴在晨光中被淚水清洗過的臉龐染上動人的紅潤,眸色一沉,“不用養老,養寶寶就好。”

夜安錦……

付餘生看她羞怯的模樣,不由開心地笑起來,“害什麼羞?早晚的事,我們都是彼此的命中註定。只是……”

“只是什麼?”

夜安錦一愣。

話到嘴邊,付餘生皺緊眉頭想了想。

他有組織紀律,國安工作人員的身份即使對配偶也要保密。

他和他的戰友們既是警察也是軍人,都是組織精挑細選並接受過嚴格訓練的戰士。

他們的職責是防範和打擊間諜活動、經濟犯罪和其他威脅經濟安全的行為,維護國家經濟安全,保護國有資產。

他們專案組一共六人,被委派到地方執行任務,各有各的身份掩護,任何人都不能私自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否則就是對組織的背叛和對戰友安全的不負責任。

“只是……我可以自由戀愛,但是不能隨便結婚。”

付餘生斟酌之後,慢條斯理地說。

他說的是真的。

到時候他需要把夜安錦的資料提交組織接受政審,過關了才可以結婚。

“可以自由戀愛,但不能隨便結婚?”

夜安錦重複了一遍,身子後撤,一臉防備,“不結婚養什麼寶寶?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就是耍流氓,你要對我耍流氓?”

“噗……”

付餘生被她嗔怒的樣子逗得笑噴。

背後的傷口疼了半天了,這一笑,似乎不那麼疼了。

“你、你不會想讓我給你當情人吧?”

夜安錦皺起眉頭,悶悶地問。

“如果是呢?”

付餘生憋住笑,挑眉問。

其實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很緊張。

無論什麼原因,哪怕為了報恩,不顧自己的尊嚴委身於人的女人,都不值得顧戀。

此前的五年裡,他沒打算見她,也沒想在她回國後和她交往。

原因主要有三。

其一,他的特殊身份和工作性質多有不便;

其二,他不想以施恩之心索求回報。

其三,他摸不準她之後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為她的父母報仇。

第三點尤為重要。

如果她打著復仇的名義,犧牲色相去勾引謝辰飛,破壞謝辰飛和程越柳的感情,期間用盡各種卑劣的手段,甚至不惜以身試法、鋌而走險,那她就一文不值。

那不是真正的復仇,那是去給仇人陪葬。

甚至,那樣的她,和謝辰飛和程越柳就是一丘之貉,即使復仇成功,也是慘敗而歸。

他不會愛上一個被仇恨矇蔽了心智,滿身戾氣心狠手辣,為了所謂的復仇出賣色相和自尊,完全不擇手段的女人。

臨時,他改變了主意。

當時權高位重的肖義鴻大搞權色交易,官商勾結以權謀私,要將以億萬計的舊房改建工程承包給習慣偷工減料做豆腐渣工程的程氏集團。

肖義鴻和程氏集團的合作一旦達成,勢必對地方國有資產造成嚴重侵佔和損耗,干擾市場秩序,敗壞民生,給地方財政和經濟發展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

但合作沒達成,狡猾的肖義鴻沒有把柄落在紀委和公安部門手上,組織部門無法名正言順地審查、處分他。

從周路凱那裡得到程越柳要透過保嘉拍賣“故宮博物院”藏品給肖義鴻行賄的訊息,付餘生當機立斷,讓精通鑑寶的夜安錦前往拍賣會場。

一來,付餘生想借夜安錦之力,當眾指出肖義鴻的岳父提供的拍品多有贗品,讓肖義鴻的灰色利益鏈徹底暴露。

再則,他也想看看夜安錦學成歸來,會以怎樣的姿態來面對謝辰飛和程越柳。

事情進展得比預計的順利。

付餘生沒想到,夜安錦自尊自信,不但如他所願,成功地破壞了程氏集團和肖義鴻之間的骯髒交易,還恰到好處地挑起了謝辰飛與程越柳之間的矛盾,讓他看了一出好戲且有意外收穫,成功地拿到了肖義鴻犯罪的把柄。

於公於私,他大獲全勝。

他也因此對夜安錦刮目相看,而後對她牽腸掛肚。

到現在為止,他對她無可挑剔

但是,如果這一關,她過不了。

他立刻放手。

絕不拖泥帶水。

他會永遠地離開她。

就像當初的寒淼。

寒淼是當地除了程氏集團、夜氏集團之外的第三大知名企業寒氏集團董事長寒九舟的掌上明珠。

他當初接到任務,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以房地產開發商的名義前往寒氏集團明查暗訪,在寒九舟的辦公室裡與寒淼不期而遇。

當時的寒淼如清水芙蓉,不加粉飾,言行舉止也都有大家風範。

她向他主動示好,他既不熱衷,也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

可是,在接下來的交往中,寒淼不停地追問他的家世和經濟實力,令他有些反感。

但兩人的決裂卻是因為夜安錦。

那晚大雨,他出差回來已經深夜。

本著誠信的處事原則,他和常青如約去夜家拜訪夜唯真(夜安錦的爸爸)。

半路上,他打過夜唯真的電話,對方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常青勸他改天登門,先回去休息。

鬼使神差,他堅持前往夜家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結果,他們就撞見兩個歹徒追殺夜安錦。

當時,他們的車子剛拐進那條黑暗的衚衕,刺眼的車燈嚇跑了那兩個意欲逞兇的歹徒。

他下車抱起奄奄一息的夜安錦時,並不知道她就是夜唯真的女兒……

後來,他讓常青查實夜安錦的身份,又得知夜家的遭遇,深為夜唯真夫婦惋惜。

雖然相交甚淺,但那對夫婦給他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特別是夜唯真,他精通古玩鑑賞,是個博學多才的儒商。

他修養極好,誠信經營,又注重濟世益群,致力於慈善公益,有超功利的經商理念,對社會發展和民生疾苦懷有崇高的責任感。

他不相信那是一起簡單的車禍。

像夜唯真這種有情有義的儒商,必是觸犯了某些權貴的利益,在詭譎的權勢博弈中遭人暗算。

他不想對夜唯真夫婦的女兒袖手旁觀,就悉心照料昏迷中的夜安錦。

哪知,寒淼看到後,埋怨他照顧非親非故的夜安錦,而不肯和她去風花雪月。

他懶得解釋,也懶得理會。

一個罔顧人命的女人能有多可愛?

但他沒想到,寒淼接下來的舉動簡直毀他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