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黑暗的靜室內,李玄猛地驚醒,他大口喘著氣,眼睛掃到窗戶縫隙見到一道狹窄的寒芒,好似有人在窺探。

他瞬間清醒,細細一看。

那哪裡是什麼窺探的寒芒?

那分明是透隙而入的月光。

他目光又連連在前後窗戶掃過,窗紙亮晃晃的,窗外也僅有深冬寒風吹枝的輕微雜亂聲響。

香軟的柔荑從溫暖被褥裡探出,勾在他脖頸處。

歷經昨日之事,薔薇也坦白了自己真名。

曾經的薔薇,如今的蘇薔嗲聲輕喚著:“少爺,做噩夢啦?”

“嗯。”李玄沉沉地應了聲。

這些日子發生了許多事。

大姐生死未卜,他自己也紅花山九死一生,如今在這他一向視為安全的雄山縣居然又慘死了一名宗師。

這個原本和平的,讓他想躺平當個富貴閒人的世界正在露出它猙獰的一面。

他長舒一口氣,道:“我想練那本秘笈。”

蘇薔嬌軀一震,急道:“少爺不能練!”

她急得胴體往上,羊乳白的肩頭也露在了被褥外。

兩人相貼著,她的細微變化,李玄自能感受到,但他沒繼續再說什麼,而是在等。

空氣安靜了許久...

蘇薔忽地幽幽道:“在少爺心裡,奴家究竟是什麼?”

李玄道:“妻妾。”

蘇薔道:“可奴家只是丫鬟...”

李玄揉了揉她鼻子,道:“等我娶了正妻,便正式納你為妾,一生一世永不相棄。”

他本也這麼打算。

雖說這個世界有不少人並不把丫鬟當回事,甚至會做出讓丫鬟侍奉客人,以及隨意贈送他人的行為。但對他來說,這種事非常噁心。

“一生一世......永不相棄......”

蘇薔喃喃著。

她眼中溼潤了,臉頰順勢貼到李玄懷裡,然後道:“那本未曾寫名字的秘笈,乃叫《烊銅寶典》。

大胤王都的宗師都知道,這門功夫的主人乃是‘羽教副教主’長孫獄。”

羽教?!

李玄瞳孔微凝。

這可是喜歡造反的大教派啊,稍微去了解下歷史,就知道這羽教動輒造反,而十多年前羽教就真正造過一次,雖然聲勢很大,可卻還是失敗了。

蘇薔已有決意,繼續道:“長孫獄就是那小院的主人,他是個相當厲害的宗師,固然因為年老而衰敗,實力有所減退,但卻依然不弱。而奴家......”

她深吸一口氣,正要坦白,卻忽地檀口被堵住了。

她對上少年的雙瞳。

兩人四目相對,卻又緊接著翻滾一處。

待到平息,李玄笑道:“這種說出來就會在心裡長疙瘩的事,要不...就別說了吧?”

蘇薔紅唇嚅動,雙頰飛霞,卻終究還是輕輕地應了聲“嗯”,卻又道:“奴家現在只想跟著公子好好生活,絕不會對公子不利。”

李玄拍了拍她。

蘇薔面色更紅。

...

...

第二天。

一早,飯後。

李玄在蘇薔幽怨的目光下抓起了一個銀線戒指,套在右手食指上。

這是那位“羽教副教主”長孫獄的獨門兵器————鋸線。

細韌的特製金屬線存於戒指之中,能以機關瞬間爆射而出。

線絲長逾兩丈,其色透明,難以察覺,而線首微沉,中間則輕。

若是運力得法,這線能夠輕易地將人甚至動物割成兩半,可謂是血腥無比。

但李玄也顧不得殺人手段優不優雅了。

在他心中,若是能裝備這種鋸線,他的殺傷力會提升一個大檔次。

不說別的,他十指連著十根鋸線,然後在高速奔跑之下,這些線可以輕易地將許多目標割裂,就好像一把長達四丈多的魔刀貼地掠過,將攔路之人統統斬殺。

效果...頗為拔群。

更何況,他沒有選擇。

那本《烊銅寶典》他也翻過了,其中還有不少蠅頭小楷,那是長孫獄留下的備註,是他畢生心血和經驗的凝聚。

想來是他不願自己絕學失傳,故而才如此認真地書寫。

修煉《烊銅寶典》,就相當於受到一個宗師的指導。

若是不練這個,難道還去練把式?

再說了,他動用這鋸線的時候極可能會同時使用“霧豹魔血”。

魔血一旦動用,他李玄瞬間拔高到兩米有餘,身形大變,哪有人會聯想到那是雄山縣養尊處優的李家大少爺?

再說了,他還會吐霧。

“薔薇,記得幫少爺我保密。”他笑了笑,“這樣,少爺我也和你是同門了。唔...要不要叫你一聲師姐呢?”

蘇薔即便沒說,他卻也知道蘇薔肯定是羽教的。

若是魏瑤聽到這話,肯定翻白眼;但薔薇卻很喜歡這種情調,她有著戲精的性子,所以很樂意配合少爺演這種刺激的戲碼。

但是...《烊銅寶典》就是反賊寶典啊...

她滿臉擔憂。

可,旋即,她又想到羽教之中,這位長孫副教主之所以沒有傳人,實在是因為《烊銅寶典》對天賦與根骨的要求都相當之高,甚至可以說需要頂級根骨。

而少爺的根骨,她隔三差五地摸。

雖然她不會測根骨,但好歹耳濡目染,知道一二。

這麼久摸下來,少爺的根骨到底什麼層次她並不知道,但卻明白連上等根骨都不是,更別說頂級了。

想到這裡,她又開心了。

‘少爺練不成的,肯定練不成的。’

蘇薔暗暗道。

頓時,她念頭通達,杏眼兒彎成小月亮,伸手擴成喇叭,卻輕著聲喊道:“師弟,好好修煉,師姐晚上給你吃甜的。”

喊完,她心跳加快,恨不得晚上立刻到。

李玄已經一邊翻著《烊銅寶典》,一邊練了起來。

《烊銅寶典》煉至圓滿,乃是十線齊發,瞬間編織成一張殺人之網,一切兵器皆難抵擋。

便是槍棍之類的長兵器遇上這兩丈的殺人線,也會被線輕鬆繞過,那線會旋轉一圈,然後將其後持長兵器之人割殺。

想要滅殺修煉了這《烊銅寶典》的人,大抵只宜遠攻,就連圍攻都不行。

但李玄敏捷在達到20點之時,速度快到了極致,有多少人能圍他?

只不過,飯還要一口一口吃。

十線齊發有點遠。

李玄的小目標是先掌握一線。

所以,他只先取了一個銀線戒指。

李玄修煉了大半天,差點沒把自己給殺了。

在胳膊的袖口被割下一塊布後,他更加小心翼翼。

可越是小心翼翼,就越練不出感覺。

為了防止別人知道他修煉這寶典,午後,他又刻意去配了把劍,挑了本家族藏書中的劍法,之後則繼續修煉鋸線之法。

練到夕陽西下,他的衣服上已經浮現出了一道道線痕。

這鋸線極度鋒利,擦一下就會出事。

李玄愁眉苦臉。

薔薇捏著拳頭給李玄加油,溫柔地給他擦去汗水,又鼓勵著他,可心中卻暗暗欣喜不已。

...

...

數日後。

李玄一咬牙,說是在家中無法靜心修煉,便配著劍,揣著《烊銅寶典》和十個銀線戒指,策馬去了亂鴉崗。

所幸銀線戒指這種武器也實在是隱蔽到了極致,往哪裡一藏,根本沒人能發現。

烏鴉們似乎是認得他的氣息,“嘎嘎”怪叫著,紛紛飛來,一副“開飯啦,開飯啦”的歡喜姿態。

李玄走到一處,脫了衣裳,摺疊起來,連同布纏的佩劍一同在岩石上放好,然後魔血入體,身形拔高,雲霧紋理浮現肌膚,嘴角逸出一絲絲如流水般的蒼白霧氣。

“呼...”

李玄吐出一口霧,又戴上那銀線戒指。

線絲激射,在家中顯得極難控制的鋸線,此刻忽地...變得可以被控制了。

李玄不敢置信地舞弄了幾下,他發現真的可以了。

鋸線需要極快的反應速度,以及肢體協調能力,而現在...這些都不是問題了。

略一思索,李玄頓時恍然。

在李家,他敏捷只有6點。

6點敏捷,玩什麼鋸線啊?!您配嗎?老老實實的拿把劍混著,不好嗎?

而現在,他是20點敏捷。

他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