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秒過後,妖氣消散。

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打消了過去看看的危險念頭,抓起旺財就往家裡趕。

第二天一早,幾乎半個村子都瀰漫著血腥味。

是從李大爺家裡飄出來的。

幾個村民壯著膽子爬上院牆,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屍體。

麻雀,田鼠,蛇,野雞,兔子……

都是鄉下常見的小動物。

每一具屍體的脖子無一例外,全被咬開了,血液流得到處都是,院子的泥地被染成了暗紅色。

人群中的我,看得眼皮直跳。

不出意料的話,這些小動物是活著被黃皮子帶到這裡,然後咬死的。

不為吸血,不為吃肉。

像是在舉行一種儀式,昨晚看到的那股沖天妖氣,應該就與儀式有關。

沒過多久,鎮所的人來了。

見多識廣的他們,也被嚇了一跳。

不過這次幸好沒死人,逮著村裡的幾個二流子詢問了幾句,草草結案,走了。

出了這事之後,本就人心惶惶的村民們,終於爆發了。

一群人踢爛了院門,拎著斧頭衝進我家。

我和我爸沒有認慫,拿著鋤頭守在血柏前,就連母親也抓了把菜刀跟我們站在一起。

旺財不在,它昨晚受了驚嚇,躲在雞窩裡不肯出來。

一名村幹部假意勸大家放下傢伙好好說話,其實是陰陽怪氣,借勢逼我們就範。

面對群情激憤,我們一家三口雖然放下了武器,卻依舊油鹽不進,鐵了心要保血柏。

幾個二流子天不怕地不怕,加上剛才被鎮所的人問話,憋了一肚子氣,終於動手了。

場面亂成一團,我爸剛開始就被人踹倒在地,母親也被扇了幾個耳光。

見父母捱揍,我發了瘋一樣跟二流子們撕打起來。

因為有道家真氣護體,我幾乎感覺不到疼痛,憑著一股狠勁,愣是將幾個二流子揍得鼻青臉腫,有人連門牙都被打掉了。

可惜好漢架不住人多,隨著村民們的加入,我很快就被制了個服服貼貼。

沒了阻礙後,村民們開始砍樹。

張大成是隔壁張大爺的兒子,長得牛高馬大,虎背熊腰。

只見他第一個將斧子掄圓,正要砍下,身體突然一陣抽搐,然後就口吐白沫倒下。

眾人愣住了。

一個二流子不信邪,剛撿起斧頭,渾身就像觸了電一樣瘋狂打擺子,倒在張大成旁邊。

這下再沒人敢輕舉妄動,手上拿有傢伙的村民也忙不迭地扔掉。

村幹部壯著膽子上前檢視,發現兩人已經沒了呼吸。

“妖樹吸生魂了,快逃啊!”

不知是誰嚎了一句,眾人嚇得雞飛狗跳,落荒而逃。

眨眼功夫,院子裡就剩下我們一家三口,還有兩具屍體和滿地武器……

鎮所的人又來了。

在村幹部的煽風點火和添油加醋下,我被戴上了手銬。

理由很簡單,死者臨死前被我毆打過,很多村民都看見了。

證據確鑿。

父母跪下苦苦哀求,被鎮所的人訓斥了一頓,然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帶走。

坐在車裡的我,一輩子也忘不掉他們絕望的眼神。

……

在鎮看守所蹲了兩天後,我被一名姓宋的律師保釋了出來。

父母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估計連律師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應該跟他們沒關係。

我提出疑問,宋律師笑了笑,說待會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跟他上了一輛黑色轎車,車頭立著一個銀色的三叉標誌,比八仙指那輛氣派太多了。

到了鎮上唯一的酒店,我終於見到了保釋我的人,正是那天考察團裡唯一的女港商。

她依舊戴著那副蛤蟆鏡,黑風衣,長筒靴,冷豔絕倫。

“小靚仔,還記得我嗎?”

女港商嫣然一笑,比王剛畫報裡的大屁股女人漂亮多了。

自我介紹,姓葉名嘉琪。

我沉默不語,已經猜到她保釋我的原因。

“別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要不是我,你至少得判個過失殺人,十幾年牢獄之災跑不掉,對待恩人就這種態度?”

“不管怎麼樣,樹都不會賣,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話先別說太早,敢不敢跟姐姐打個賭?”

“什麼賭?”

“過了今晚,你會求著把樹送給我,信不信?”

我當然是不信的,為了穩妥起見,沒答應跟她打賭。

葉嘉琪也不勉強,她打了個響指。

房門開啟,宋律師領著一男一女進來了。

男的歲數跟李大爺差不多,身穿中山裝,留著山羊鬍,雖然年事已高,卻依舊神采奕奕,目光犀利。

女的二十來歲,身穿白衣,一張鵝蛋臉沒有葉嘉琪驚豔,屬於耐看型的。

葉嘉琪親自介紹:“這位是清微派的孫大師,孫大師,他就是林九難。”

“哦?”

孫大師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據《陰玄簋鑑》記載,清微派為道家符籙三宗分衍的支派,始創於南宋年間,流傳於元至明初。

該派自稱出於清微天玉清元始天尊,故以清微命名。

從葉嘉琪畢恭畢敬的態度來看,這位孫大師絕不是八仙指那種半吊子水貨能比擬的。

我偷偷開啟天眼通,還未細看,孫大師突然輕輕咳嗽了一聲。

一瞬間,我的眼睛像抹了清涼油一樣,火辣辣的疼,淚水都流出來了。

白衣女子看了我一眼,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確實太年輕了,這就是不自量力,窺探高手的下場。

孫大師慢條斯理地說道:“九難九難,這個名字,應該是林老鬼給你起的吧。”

“你認識我爺爺?”

“我當然認識你爺爺,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你現在已經變成瞎子了。”

我臉色微變,知道孫大師並沒有說謊,他確實手下留情了。

“時候不早了,葉小姐,我們啟程吧。”

我下意識地問道:“去哪?”

“送你回家,順便會會一個老朋友。”

“運氣好的話,你應該還能見父母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