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村民大會後,我家成了全村的仇人。

只要出門,就會被人指指點點,橫眉冷對。

甚至有人偷偷往我家院子裡扔臭雞蛋,扔狗屎。

父母很憤怒,但無可奈何,只能指桑罵槐地乾嚎幾聲。

情勢愈演愈烈,第三天早上,出了一件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大事。

有個男人死在了血柏樹下。

外鄉人,三十來歲,面孔很陌生。

他和爺爺一樣,頭破血流,是撞死的。

不過表情扭曲猙獰,滿臉驚恐,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李大爺和村幹部第一時間趕到,半小時後,鎮所的人也來了。

一番勘查,最後得出結論,外鄉人屬於自殺。

屍體拉走了,現場也清理乾淨了,但隨後“姍姍來遲”的八仙指,卻讓整個村子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說外鄉人不是自殺,而是血柏成精,殺人奪魂,用以修煉。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若是讓妖樹成了氣候,別說村子,方圓十里內都會寸草不生,徹底成為它的養料。

聽到這些妖言惑眾的話,我當時就想衝上去給他兩個大耳刮子,可惜被母親攔住了。

鄉下人最是迷信,對風水先生的話深信不疑,立馬就有幾個鄰居拎著斧子想衝進來砍樹,被我爸的一瓢糞水又嚇了回去。

群情激憤,最後還是李大爺出馬,才壓住了村民們。

臨走前,八仙指陰陽怪氣,說血柏不除,三天之內肯定還會出人命。

上一次是外鄉人遭了災,下一次輪到誰家倒黴,那就不知道了。

村民們的眼神冷漠而怨毒,我知道他們肯定是聽進去了。

這下好了,不只是全村的仇人,還成了罪人。

眼不見為淨,我爸把院門關上,回屋生悶氣。

我圍著血柏繞了三圈。

說老實話,在我的心目中,這肯定不是一棵普通的樹。

否則爺爺生前也不會特意交代了。

但要說它是吸人生魂修煉的邪樹,那我是絕對不贊同的。

十有八九,又是八仙指使的詭計。

可惜我道行有限,暫時發現不了什麼。

猶豫良久後,我一個人來到了李大爺家,八仙指果然住在這裡。

他似乎早就算到我要來,藉故支走了李大爺。

我開門見山,問外鄉人的死是不是跟他有關係。

八仙指臉上似笑非笑,反問我憑什麼這麼認為?

我說直覺。

他拍著腿大笑。

你小子,看人真準!

我怒了,當場就要動手,結果門外衝進來兩個穿西裝的壯漢,一下把我按在了椅子上。

“小子,我知道你爺爺當年的本事,說句老實話,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我壓根不敢打血柏的主意。”八仙指得意道,“可惜你爺爺死得早,就算你跟他學過一招半式,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乖乖認命吧。”

我咬牙切齒:“為什麼要打血柏的主意?”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錢啊,搞定這棵樹之後,我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哈哈哈哈哈!”

呵~忒!

我一口老痰吐在他的臉上。

八仙指惱羞成怒,直接叫人把我扔了出去。

晚上,為了避免意外再次發生,我和我爸一起值守。

結果一夜無事。

我爸年紀大了扛不住,第二天晚上就我一個人守著。

下半夜的時候,終於來了。

一個女人出現了。

她穿著睡衣,目光呆滯,像貓一樣翻過院牆,徑直朝血柏走去。

我一眼就看出,她是被迷魂了。

迷魂與附體一樣,都是邪魔外道的拿手好戲。

但迷魂需要的修為更高。

以八仙指當年的表現,我不太相信他能做到。

但這事確確實實發生了。

女人名叫王豔,是王剛的姐姐,從小到大,跟我的關係都很不錯,所以王剛那點糗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於情於理,都不能讓她出事。

我拿出赦令符,剛走到王燕面前,突然一陣妖風颳過,硬生生把符給吹掉了。

我微微一愣,正想撿符,不料王燕突然發難,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臨危不亂,抓住她的大拇指用力往外掰,同時摸出第二張赦令符,狠狠拍在她的胸口上。

剎那之間,院中紅光大作,這是靈氣爆發的異象。

我也沒料到,自己用旺財血畫的符咒,威力居然如此牛逼。

只聽一聲慘叫,王燕翻著白眼仰面就倒,我趕緊上前,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

慘叫聲與王燕無關,是牆外傳來的。

我將她平放地上,跑出去一看,只見一個白影蜷縮在牆角處,正痛苦地抽搐著。

是那晚見過的白狐。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發現它脖子上繫著一條項圈,不仔細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原來它不是野生,而是被人豢養的。

至於主人是誰,顯而易見。

白狐哀鳴不已,赦令符威力太強,讓它吃盡了苦頭。

我將它塞進狐櫃,放到雞圈裡。

聞到狐狸味的雞群騷動不已,不過旺財一咯咯,全都安靜了下來。

它知道我的意思。

我又把昏迷不醒的王燕揹回了王家,為了避嫌,只把她放在門口處,用力拍打幾下窗戶就溜了。

認為事情解決得很完美,所以我沒再守夜,安心回屋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噪雜聲驚醒了。

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只見院子裡已經站了不少村民,個個都很激動。

我立馬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血柏樹下又死人了。

我臉色很難看,沒想到八仙指還留有後招,完全預判了我的預判,果然老奸巨猾。

死者是隔壁村的一名痞漢,俗稱二流子,依舊是撞死的。

隔得老遠,就能聞到濃濃的酒氣。

一個醉漢,不太可能自尋短見,但鎮所的人一番忙活後,還是定性為自殺。

八仙指是和李大爺一起來的,當他看到樹下的男屍後,臉上明顯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我不屑地啐了一口,這老東西,裝無辜裝的還挺像。

鎮所把屍體拉走後,我爸面如死灰。

我知道他已經快要崩潰了。

晚上,我獨自坐在血柏樹下,輕輕撫摸著樹身,就像撫摸夢中女子光滑的肌膚。

突然月光灑下,滿院異香。

我抬起頭來,滿臉驚愕。

只見樹上不見鮮花,而是結滿了紅色的果子。

嬌豔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