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前往北方代郡戍邊,為何要帶上那玄甲軍啊?”

“不是說如今的玄甲只有百套嗎?”

王家將軍府內,王賁有些不解。

自己帶著虎賁營前往北方戍邊,這沒什麼。

但是自己父親卻是讓自己帶著玄甲軍去,這著實有些想不明白了。

畢竟一隻千人騎伍,裝甲只有百套,這樣的軍伍帶過去也沒什麼用啊!

當然,這也是因為咸陽令邵凱的事情,耽擱了演武的後果之一。

“老夫讓你帶玄甲軍,並非淡出那為了戰力這麼簡單。”

王翦淡淡開口說道:“讓你帶著玄甲軍,一方面是老夫想要看看這支帝國重金打造的軍伍,是否能發揮我等預期的實力。”

“另一方面,是為了柳白。”

此話說出,王賁滿臉疑惑。

檢驗玄甲軍成色,這個他可以理解。

對於一支軍伍的戰力,王家向來的觀點便是扔到戰場上,敵人的首級就是最準確的回答。

但是...為了柳白?

這個文相?

忽然,王賁有一個十分可怕的猜想。

“爹,您不會真把這位柳相當做武將了吧?”

王賁的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絲的驚恐之色。

自家老爹的一世英名啊,難道就這麼毀了?

而原本還在深思的王翦,聽到王賁這句話,即便是他這樣城府深厚的老狐狸,臉上也是出現了一瞬間明顯的呆滯。

繼而,

便是暴怒湧上面容!

“混賬!老夫再老眼昏花,也不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你小子,”

“嘶!”

“氣煞我也!”

王翦抄起棍子就要揍王賁。

自己裝老糊塗是一回事,但是再怎麼裝,也不允許被認為老糊塗到這種地步!

這是侮辱,對於他王翦的侮辱!

“爹!先別打!先別打!”

“此番戍邊,您說是防範匈奴,乃是大秦重中之重!孩兒不解,不敢怠慢啊!”

王賁一邊護住腦袋,又不敢躲,一邊開口請自家父親解釋。

“哼!”

“你自己合計合計,咱們這位柳相,已經給軍伍拿出多少東西來了?”

王翦冷哼一聲,手中的棍子倒是停下了。

“呃...戰馬三件套,黑劍,玄甲軍...”

“這三樣確實是我大秦我軍伍至寶!”

“聽說戰馬三件套已經打造了八成,此番便會運到代郡,黑劍也準備了些...玄甲軍具體實力,孩兒還不知曉。”

對於這些,王賁倒是瞭解的。

他乃是衝殺將領,統領的又是秦軍之中的精銳軍伍虎賁營,戰馬三件套自然已經裝備上了。

對於柳白的這些裝備,他還是十分滿意的。

“那你可知柳白此人習性?”

王翦白了一眼自己這個兒子,開口問道。

此問發出,倒是把王賁問到了。

對於這位柳相的習性,他王賁還真不是特別瞭解。

“厚顏無恥?”

王賁試探性得開口問道。

王翦撫了撫鬍鬚,微微點頭:“這倒也沒錯!”

“不過此人最大的特點,便是...善於佈局。”

“此番朝堂風雲,老夫是看著他佈局的,如今還未收官,都已經在心中讚歎此人的謀劃心力。”

“既然已經有了這麼多軍伍利器,你怎不知柳白還有藏私?”

“老夫可是聽聞,這小子私底下說‘裝備一代,研製一代,預研一代’!保不齊還有什麼好東西沒拿出來。”

“你帶著玄甲軍去北方,便是給柳白一個好臉,這小子通人情世故,若是有,絕不會吝嗇。”

王翦笑得極為奸詐。

對於柳白的想法,他已經十分清楚了。

玄甲軍乃是柳白的心血,帶上前線去,不但裝甲之事要抓緊,甚至還得多掏點新玩意兒出來。

“原來如此!”

“爹,那孩兒這就去問柳白要!”

王賁恍然大悟,連忙開口。

既然有好東西,那還等什麼?趕緊拿來才是正經、

“有什麼好去要的?平白墮了我王家的氣度!”

“你就帶著玄甲軍去代郡,但就是不帶副將夏侯嬰和那個百夫長樊噲!”

“這有的沒的,在行軍途中,自會乖乖送來、。”

王翦淡淡開口說道。

此話說完,王賁對於自家這位老爹佩服得五體投地。

要東西,還不低頭,自家老爹果然厲害!

...

“裳兒,你懂了嗎?”

守藏室內,白髮老人和煦得開口問道。

“老祖宗,您的意思是,卑賤者原先設立的初衷,是為了我嬴氏留一條後路?”

嬴末裳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她來到守藏室,才發現原來這位老祖還活著!

獻公庶長子,孝公長兄,惠文王之傅!昔年大秦兵馬統領左庶長,嬴虔!

而且..這位老祖,居然才是卑賤者幕後真正的統領?

“裳兒,權謀之道,與用兵之道,幾近相合,有正奇之分。”

“朝堂之謀,為正,輔國治民。”

“而這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則為奇,既是家國隱患,亦可在意想不到之時,扶國回正。”

嬴虔敲了敲案桌,緩緩開口說道。

昔年自己報仇,殺死商鞅之後,便被自己的侄子同時也是學生的嬴駟束之高閣,繼而遁入守藏室,不問政事。

惠文王嬴駟也不願對自己這位伯伯太傅動手,便是對外宣稱病死。

在守藏室這些年,嬴虔將宮中那些卑賤的年老宦官,侍女整合,打造出瞭如今的卑賤者。

大秦六世之烈得以延續,除了老秦人骨子裡的剛烈之外,嬴虔亦是在暗中護航。

嫪毐趙姬意圖篡位叛亂,卻為何挑了個始皇陛下不在咸陽,而在雍城的時候?

其中便是卑賤者在發力。

“可現在...父皇已經一統天下,卑賤者....”

嬴末裳有些猶豫,開口說道。

她的意思其實是想說,卑賤者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錯了,裳兒!”

嬴虔搖了搖頭,開口道:“只要權力還在,爭鬥就永不會停歇。”

“昔年老夫扶持渠樑上位,心中動搖掙扎,又何人知曉?”

“政兒雖雄偉,亦有身死一天。”

“你如何保證你的那些個兄弟,不起爭鬥之心?”

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會知道權力這東西散發的原始誘惑?

這幾乎是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咆哮著告訴你去搶的掙扎!

即便是他嬴虔,也多少次在夢中悔過。

現在雖是看淡,但亦是明瞭,這種事情...後世難避啊!

嬴末裳聽到這話,沉默許久。

半晌,方才開口問道:“老祖宗為何選擇我?”

嬴虔看著嬴末裳,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如同枯樹皮一般的手,在案桌上寫了個‘嬴’字。

這...

是宿命。

不是選擇誰,而是必須要有人做。

“孩子,政兒太累了,累到忽視了對你們這些子女的關心。”

“你是政兒長女,這便是你的命...”

守藏室內,一道嘆息聲響起,穿越百年滄桑。

命...

何人沒有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