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走了,一個老頭子單手舉起裝著玄甲軍裝甲的箱子,還順手將一柄黑劍插在腰間,笑著就走了。

柳白在原地伸手,滿臉沮喪:“老將軍,你不能這樣啊!你這是打劫,是欺負人!”

“行了,別嚎了,副將之位,你自己找一個人。懶得跟你小子弄些彎彎繞。”

王翦頭也不回。

柳白這一身精湛的演技,竟是沒有絲毫用武之地。

“嗯!好嘞!”

一聽到王翦這話,柳白直接點頭,竟是半分也沒有猶豫!

一隻老狐狸,一隻小狐狸,雙方變臉速度之快,直接把墨山都給嚇傻了!

這這這...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自家柳公怎麼就吃虧吃成這樣了啊?

....

一個時辰之後,柳白帶著墨山回到丞相府中。

陳平恰巧正在飲茶。

說起來也奇怪,這位顛沛流離的文脈獨子,對於美食沒興趣,對於美酒更是嗤之以鼻。

唯獨柳白的茶,陳平是愛到了骨子裡。

柳白有著充足的理由懷疑,這小子來丞相府之後拜服自己,會不會就是因為聞到了茶香?

“柳公,這不是讓功與王老將軍了嗎?”

“玄甲軍的黑甲,這都是實打實的錢!光是老將軍抗走的那一套,就是三千大錢!而且...這一石的黑甲,再加上人,選用的戰馬...都得是最好的那種!”

“玄甲軍還會重灌騎兵,一人三馬....核算估摸下來,光是一位兵士的花費,就在五千大錢!”

“柳公,你這嘴巴一張,就是拿出五百萬大錢!”

“而且...這功勞還是王老將軍的啊!”

墨山急得滿頭是汗!

在路上,柳白坐馬車,他一個家臣秉持上下之分,死活不肯上車。

這來到丞相府後,墨山終於也是忍不住了。

“讓功?老將軍還需要功嗎?”

“老將軍拿走玄甲軍,那是替本相在擋!”

柳白十分不客氣得走到陳平面前,後者自然而然得遞上一盞剛泡好的茶。

柳白一飲而盡,非但沒有不開心,反而像是奸計得逞一般。

“首先,你這五百萬之數就不對!”

“墨山你小子是真雞賊!合著你將高爐的費用和前期研發黑甲的費用,全都算在這一副裝甲上了是吧?”

“後續流水線工藝最佳化,高爐完善,再加上這玄甲軍乃是國之重器,陛下定然有所傾斜,原料也會便宜。”

“核算下來,估摸著一名兵士也就是兩千大錢而已。”

柳白笑罵道!

別說,這墨山還真有點奸商的味道了。

五千大錢這個報價,看似合理,實則在工業生產之中,規模效應是很重的!(呃...大廠的貨物單件成本比小廠低,這個好理解吧?)

特別是兵工這樣的重工業!

況且...這第一件玄甲乃是老師頭傾心打造,連花紋都給弄的跟藝術品似的,能不貴嗎?

按照柳白的預估,兩百萬,足以打造一支玄甲軍了!

而這玄甲軍...不客氣得說,二十萬以下的步兵戰陣,頂不住這一千人的兩個來回,絕對會崩潰!

在這種鋼鐵巨獸的面前,血肉實在是太過脆弱了!

“可是柳相...兩百萬實在是...”

墨山面色一緊。

兩百萬...這個數字為啥柳公說的這麼輕鬆啊!

然而,墨山的話還未說出口,柳白便是打斷了他:

“如果一個人的心小,這輩子建不成功業!”

“我柳白從鄉野做到如今位極人臣,靠的就是我向來願意去做別人不願意做的事情。”

柳白捧起熱茶,雙手握著微微揉搓。

氤氳茶香,讓人心神寧靜,同時思路亦是越發清晰。

“先苦,才能回甘!”

柳白淡淡開口。

此話說出,墨山微微一愣。

而原本正在沏茶的陳平,也是緩緩將手中茶具放下。

確實...

這位柳相,一路走來,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雖看似離經叛道,但實際上細細去想,當真沒有一件事是他柳白為了自己個人去做的。

坑殺降卒,罵名背身!他一個文相,何苦來哉?

殺六國餘孽,甚至都引來了赤練前來刺殺!抬抬手,得個美名,說不定日後還有人將錢財孝敬呢?

至於殺趙高,滅趙黨,那就更可笑了!明明只要勾結,便可以影響到日後立儲,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農墨兩家,戰馬三件套,甚至是紙張的盈利!

他柳白...做的都是尋常人不願意做,但切切實實是大秦需要做的事情!

先苦...回甘!

即便是陳平,對於柳白的這一番言論,也是心緒微蕩。

說完這番話,柳白將手中茶細細抿了一口。

別說,陳平這小子在茶藝方面居然還是個無師自通的天才?

“啪!”

柳白輕輕將茶盞放回案桌,雙手負於身後,淡淡道:

“世人如何看我,是短視好,亦可欺辱好,無妨。”

“我述我,不論平仄或正格!”

此話說出,墨山瞬間就感覺自家這位柳公,怎麼形象如此高大啊!

相比之下,自己怎麼就像是一個揣測大人物心思的齷齪小人?

他雖身為墨家鉅子,但是在朝堂權柄謀算面前,簡直就是孩童一般稚嫩。

“墨家鉅子何苦苦惱?”

“柳公雖大義,但實則....這一切都在柳公的計劃之中吶!”

“最大得利,不在王老將軍,而在柳公也!”

陳平微微一笑,雖是不能視物,但僅憑此時氛圍,便是推測出墨山此刻的窘迫與自卑。

“若陳平所想不錯,柳公打造玄甲軍的錢財,自是來源於紙張。”

“之前紙張雖以舉賢堂名義,賺得世家勳貴破財。”

“但接下來紙張廉價售賣,定然會有人引憤於柳公之上。”

陳平手指微微敲打案桌,對於柳白的心思瞭解得很:

“紙張之利,全入國庫,不妥!朝堂皆以柳公貪私。”

“與其讓他們猜,不如大大方方得拿!”

“又大大方方將這些私,放置到玄甲軍中!”

“而柳相又是文相之臣,貿然干涉武事,反而有權臣之嫌。”

“老將軍出手,恰恰是為柳公護了一陣子風雨。”

“堵悠悠眾人之口,得陛下信賴,又建我大秦強軍。”

“一石三鳥,鉅子還在為柳公擔憂否?”

陳平含笑開口,說到最後,竟是興起,微微拍打起手掌來。

此話說出,墨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家柳公這麼一點隨便的舉動,居然有這麼深的深意?

虧他還以為,自家柳公才是被可惡的王老將軍剝削的可憐人吶!

然而,此刻...某人卻是氣急敗壞,甚至拍起了大腿:

“什麼話什麼話這是!本相是武將!懂嗎?!!武將!早就入過武事了,現在老將軍是不願意我太深入而已!這是軍方的老前輩對新晉武將的愛惜!你懂嗎?你懂嗎?你懂個錘子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