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覺得這娘們兒不懷好意啊。”

鍾馗嘟囔著說道。

現在觀世音一人震懾了鬼群,也不用他上場,就這麼遠遠的,警惕的注視著觀音的背影。

那不太聰明的莽夫腦袋,不停分析著這其中可能包括的陷阱。

最終...

鬼群退去。

觀音回過身,看著身後的城牆有些出神,尤其是城牆上那點點斑駁的血跡,以及一位位重傷,卻死戰不退的調查員。

“或許...人間值得。”

某個瞬間,她彷彿放下了心中的心結,露出淡然的微笑,轉身離去。

……

“觀音?”

王燁頓住腳步,有些警惕的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女人。

能讓彌勒都忌憚的存在,為何會找上自己?

難道是因為...打了她的牙?

“阿彌陀佛。”

觀音就站在上京城外不遠的地方,看著王燁,輕吟佛號。

“可以聊聊麼?”

她看向王燁,眼神柔和,沒有任何敵意。

王燁點頭,不動聲色的揮了揮手,手腕上的舍利散發淡淡光芒,一朵朵金蓮憑空升起,化為座椅。

觀音笑了笑,坐下。

“合作已經結束,為什麼來找我?”

王燁有些不解。

按道理來說,她對彌勒的敵意要比自己重才對。

觀音有些出神,眺望著黑暗的天空,過了許久才有些呢喃的說道:“知道我為何加入靈山麼?”

???

王燁有些發怔,總感覺觀音現在的狀態不對,雖然眼神柔和,帶著出塵的氣息,但情緒的波瀾很大,心境似乎陷入了某種困境當中。

“為何?”

王燁不動聲色的坐下,問道。

“說起來...我應該也算是...天生慧根,我父母也是。”

“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出生的歲月裡,百姓愚昧,茫然而生,只知敬神,渾渾噩噩。”

“我們這種生而靈光,或者說有靈魂沒有受損的人,就是天生慧根。”

觀音聲音很輕,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時候,有一位叫阿唸的少女,也是天生慧根,一直在城中給大家透露真相,一個血淋淋,殘酷的真相。”

“我父母很激動,想要追隨阿念而去,可惜...我出生了。”

“他們有了顧及,時常在說,這是他們一生的遺憾。”

“我父母雖然沒有追隨阿念而去,但卻依然經常去告訴身邊的人,不要再盲目信佛,糧食可以自己栽種,沒有神,我們依然可以活的很高。”

“但可笑的是...這些愚鈍的凡人,視我們為異類。”

觀音自嘲的笑了笑:“人人喊打,如同過街老鼠,哪怕這樣,至少我們可以活下去,父母雖然心寒,但有動力在,有希望在。”

“直到...”

“我們發現了同樣的慧根者,他們夾雜在那些普通人中,冷言冷語,甚至鼓動百姓打死我們...”

“你知道那一刻的絕望麼?”

“百姓愚鈍,不懂神佛,不懂己身,我們可以理解。”

“但這些慧根者,卻依然如此,為神佛賣命...”

“直到他們一群人終於聚集在了一起,將我的父母綁在了火架上,如果不是我那天外出,去隔壁村莊開導百姓,可能...這世界上早就沒有了觀世音吧。”

似乎回憶起了當年那一幕,觀音的眼底劃過一絲恐懼,身體輕微的顫抖著,這一刻的她不是靈山的菩薩,而是一名無助的少女。

“我害怕,特別害怕。”

“我親眼見證,五名慧根者燒死了我的父母,他們的言語如刀,是那麼的刺骨...”

“我迷茫了,甚至不知道我們所做的這一切是否有意義。”

“值得麼?”

“這世界,真的有救麼?”

“我不恨那些愚鈍的百姓,他們靈魂有缺,人云亦云,但那些慧根者...他們清楚的知道,阿念所說的一切是真的。”

“但他們不敢反抗,甚至覺得我們的反抗是無力的,會帶來災禍。”

“說到底,不過是人性的醜陋罷了,我們就像一面鏡子,只要活著,就能照出他們的怯懦,無能...”

“所以...可能更多的,還是惱羞成怒吧。”

“午夜時分,晚風吹動著他的門窗,可曾記得,那些化作刀鋒利刃的話,那把黑暗血腥的火...”

一滴眼淚自觀音的眼角滴落,她卻毫無察覺,情緒波動起伏,眼睛逐漸紅了起來。

“我恨,甚至我覺得,不公平。”

“為何如此?”

“這世間既然已經如此黑暗,又何必救?”

“我走了,想盡一切辦法,加入靈山,一步一步...爬到了靈山的頂端,排除異己,屠戮蒼生。”

“包括當年那五名慧根者。”

“呵呵,阿念身邊的追隨者,不過數十人,但我卻發現,這世間的慧根者,足足數百,可笑麼?”

“甚至一度在我眼中,阿念就像是一個愚蠢的小丑,她明明可以高坐神位,與我一樣,漠視蒼生。”

觀音突然笑了。

“你不懂,佛祖對靈山的掌控程度。”

“除了彌勒外,我幾乎已經沒有了什麼對手,除了佛。”

“直到...那場大戰,我覺得機會來了,假死,謀劃千年,到頭來,那所謂的雷音寺,不過一場空...”

“原來,真正愚蠢的,只有我自己。”

“就在昨天,我坐在雷音寺,腦海中全部都是那些死在我手中的人,他們在絕望,在怒吼,在不甘,在...恐懼。”

“我怕了...”

“不知不覺間,我成為了自己年少時,最厭惡的人。”

“這世界不該如此。”

“佛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不認同,甚至不覺得在那一刻,我悔悟了,就能洗脫身上的罪孽。”

“只能說在心灰意冷下,努力去救一些人,甚至連還債都算不上,沒有資格。”

“這些...我是懂的。”

聽著觀音的話,王燁沉默。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原諒觀音?

替誰原諒,那些死去的人?

王燁又有什麼資格去原諒,去代表他們來發表言論?

或者說,觀音本身,就沒準備被原諒。

如同她所說...

這一切並不是還債...

(開了一個裙,八一陸貳叄,泗玖陸零,快來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