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安局回來,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

洗漱完,付餘生麻利地跑到床上,摟著夜安錦親了一口,“房東想睡床。”

“樓下還有間臥室,睡去。”

夜安錦笑。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小沒良心的。”

付餘生捏了捏她的鼻子,“剛洗漱的時候接到常青的電話,我有事要忙,三天後回來。你明天上午還有課,早點兒休息。”

“好。開心忙。”

夜安錦雖然不知道他去忙什麼,但她知道一定很重要。

付餘生又膩歪了一會兒,起身下樓,關門離開了。

夜安錦站在窗邊,目送付餘生開車駛離,轉身回到床上關了燈。

屋裡瞬間一片黑暗靜寂。

睏意襲來,夜安錦閉上眼睛,迷濛中,她聞到屋裡有一股甜香。

她迷迷糊糊地想,窗外的薔薇已經凋謝,還這麼香……

不對!

夜安錦猛地睜開眼睛。

五年特訓,她養成了時刻保持警惕的習慣,哪怕一點兒反常,都不能掉以輕心。

既然薔薇花已經凋謝,怎麼會清香襲人?

她起身穿好衣服,把手術刀、車鑰匙、手機放在衣兜裡,然後輕輕開啟窗子。

沁涼的夜風一下子灌進來。

鼻息間的甜香瞬間清淡了許多。

夜安錦躺在床上,拉過被子包住自己,在黑暗中側耳傾聽。

沒有一點兒聲音,只有她輕輕淺淺的呼吸和心跳。

難道是她精神過敏?

她放鬆下來,睏意加倍襲來,眼皮重似千斤。

然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一聲極為細碎的響動,像有人在隔壁客廳踩過地毯時不小心碰到了茶几旁邊的垃圾桶。

夜安錦強打精神,剛要起床檢視,門被推開了……

夜安錦全身一僵,伸手握住手術刀柄,決定以靜制動。

可是,就在這時,夜安錦發現自己神智昏沉,四肢虛軟,就連握著手術刀的手也有些使不上勁兒!

怎麼會這樣?

夜安錦心中警鈴大作,果斷地在自己的左臂上斜劃了一刀。

溫熱的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伴隨著尖銳的疼痛遍佈四肢百骸。

她神智一清,就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閃身進門走向她!

夜安錦毛骨悚然,但她很快鎮靜下來,佯裝熟睡。

來人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她。

夜安錦屏心靜氣,眯著眼睛全神警戒。

來人慢慢伸手推了推她。

她沒動。

確定她“睡熟”了,來人鬆了口氣,坐在她床邊,伸手撫摸她的臉,“安錦,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謝辰飛!

這個魔鬼,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夜安錦暗暗咬牙,蓄力,靜待時機。

“今天晚上,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我會溫柔一點兒……”

說著,謝辰飛輕輕地掀起她的被子。

“去死!”

夜安錦猛然起身,手起刀落。

謝辰飛沒想到夜安錦還醒著,情急之下揮臂抵擋,胳膊被她劃傷了,才發現她手裡竟然還攥著手術刀!

謝辰飛轉身就跑。

夜安錦跳下床,開啟燈,赤腳追了出去。

謝辰飛捂著胳膊下了樓。

夜安錦一路追到樓下,站在樓梯口,背靠著牆細細打量客廳的每個角落。

其他地方一目瞭然,沒有藏人的地方。

夜安錦的目光落在厚厚的碎花窗簾上。

窗簾呈拉開狀態,層層疊疊地堆在窗子兩邊。

如果黑著燈,有人藏在窗簾後面,不管從屋裡還是屋外,都看不出來。

可現在樓上的燈亮著,燈光俯照之下,玻璃清楚地映照出一個人影藏在右邊的窗簾後。

夜安錦抓起樓梯旁的花瓶砸了過去。

花瓶太重,夜安錦右手拿著手術刀,左手前臂剛被劃傷,使不上力氣,花瓶落在不遠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碎了。

窗簾動了動,謝辰飛撩開窗簾走了出來。

他沒有絲毫窘迫,反而厚顏無恥,“小妹,我好想你……”

夜安錦低吼,“滾!”

“小妹,你別這樣。我在外面等了很久,可是,已經是秋天了,晝夜溫差大,我太冷了才會進來。”

謝辰飛不緊不慢地說,“我怕付餘生看到我不高興才躲了那麼久。你看,我並不想給你惹麻煩,你別誤會,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夜安錦壓根兒不信這孫子說的話。

“這兩天,我仔細想過了。既然你對我有誤會,討厭我,我解釋也沒什麼用,那就算了。反正我已經盡力了,把夜家所剩無幾的家產也還給你了。我承認我能力有限,就算盡最大的努力,也還是沒能幫你把夜氏集團起死回生,但你不能否認,我幫你報了仇、解了恨,要不然,程氏集團不會被查封,程越柳也不會孤立無援,不會被捕。”

謝辰飛說到這裡頓了頓,見夜安錦冷著臉沒反應,又說,“其實我早就知道那些國石放在什麼地方,之前一直沒有告訴程越柳,也沒有把你脖子上的這隻琥珀吊墜送給她。是因為我知道你回來報仇,才臨時送給她,讓她犯在你手裡。要不然,五年這麼長時間,她早就給你敗光了。”

夜安錦半信半疑。

但不管怎樣,謝辰飛也不是個好東西。

“我這一生,真的很悲涼……唯一的溫暖就是義父義母和你給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在我心裡,你們就是我的家人,尤其是你,我一直深愛著你,不管從前還是現在。”

謝辰飛深情的樣子令夜安錦作嘔。

“滾!”

“小妹,我會走的,你讓我把話說完。”

謝辰飛不緊不慢地走到冰箱前,拉開櫃門,拿出一罐啤酒開啟喝了一口。

夜安錦才不會坐以待斃,趁著這間歇,幾步衝到防盜門前,拉住門把手開啟門。

可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竟然感覺耗盡了全身的力量,一陣陣頭重腳輕。

謝辰飛明明就站在不遠處,身影卻變得模糊。

她推著防盜門的手臂再次虛軟無力!

意識到異樣,夜安錦毫不猶豫地閃身出門。

手一鬆,防盜門關死了,隔絕了謝辰飛和她。

夜安錦不敢耽擱,光著腳急步往停車場跑。

她的卡宴就在不遠處,只要上了車她就安全了。

可是,短短的一段距離,平時幾步就到了,可今天晚上犯了邪,變得那麼遠。

謝辰飛很快衝出門,從後面追上來!

夜安錦腳步虛浮,一陣陣頭暈目眩,但她咬牙堅持……

就在離車兩步遠的地方,謝辰飛猛地撲上來,一手從後面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拿著一隻手帕捂上了她的口鼻。

夜安錦神憑著本能甩頭轉身,抬腿猛踹,與此同時用力輪臂!

謝辰飛沒想到夜安錦這時候還能反抗,愣神之間,眼前刀光滑過,直取他的咽喉!

謝辰飛嚇得上身後仰,堪堪躲過致命的一擊。

夜安錦並不戀戰,她清楚自己的狀態不對,趁著謝辰飛捂腹後退之際,掏出車鑰匙開啟車鎖。

自動駕駛的卡宴車燈亮起,光線幽暗的院子裡亮如白晝。

“小妹,你別誤會!我是怕外面冷,想抱你去屋裡說話!”

謝辰飛恨自己太輕敵,不得不自圓其說。

夜安錦理都不理他,把手術刀橫在眼前,往後退到車門旁,費力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鎖上車門,發動引擎,握緊方向盤,她想踩下油門撞死他!

可是,身上的力氣像被抽空了一樣,一點兒勁兒都使不上了,就連手臂上的疼痛都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