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遼市燈火通明,如一片霓虹森林。

頂樓房間內,曖昧繾綣的音樂已經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主持人字正腔圓的新聞報道報道,華清越邊看著新聞邊提著水壺汩汩倒茶,茶氣繚繞,他拿出兩杯青瓷杯,倒半滿,遞給宋茉,他忽然問:“你和沈斯京什麼時候開始的?”

摁著螢幕的手指一頓,宋茉想了想,唇角扯笑:“我和他從來都沒開始過,都是我單方面的。最近他才有點開竅,只是還在等我跟他主動,他自己沒想著先提,跟我暗地裡犟著呢。”

說完抬頭問他,“你呢?”

“十四歲。”華清越淡說,“我單方面定的關係,她一直不承認,嫌棄我。”

兩人端著茶杯輕微一碰,相視一笑,持著茶,茶葉微苦的液體在兩人的口腔裡細細密密破裂,帶點澀意,流入喉嚨。

“叮咚。”

門鈴響起。

兩人同時抬頭看了眼時間,正正好八點。

宋茉說:“比我想得要早。”

華清越嗯了一聲。

兩人都沒起身的意思,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宋茉緩慢吹著茶杯上騰騰熱汽,華清越平靜垂睫,優雅啜飲一口熱茶,淺棕色的眼眸專注盯著電視螢幕,一動不動。

停頓半分鐘,門鈴聲再次響起,這次節奏略急。

叮咚——叮咚——

華清越起身,咔噠一聲,門開了。

門外站著兩個人。

見開門的是他,沈斯京臉色微變,目光越過他往裡面望,房間裝潢簡潔溫暖,巨大落地窗,空調,曖昧繾綣的音樂,滿地散亂的零食,宋茉窩在柔軟沙發椅上看手機,頭髮微亂,挺舒服自在,遙遠地朝他挑眉示意。

胸膛起伏几下,沈斯京面色沉靜如水,沉聲讓宋茉過來。

宋茉沒動。

沈斯京身後,華初恩死死瞪著華清越,華清越插著兜,面色淡然地回望。

過了一會兒,迎著男人要吃人的目光,宋茉才慢悠悠掀開蓋在腿上的被子,懶洋洋趿拉著拖鞋走了過來,身子懶洋洋地斜倚在門框上,挺愜意。

對著他,唇瓣沾了水珠,亮晶晶的,尾音微勾:“怎麼了啊?”

沈斯京懶懶垂眼冷掃她一眼,看向華清越,語氣冷嘲熱諷:“你妹都被你一個人丟下在房間了,你捨得?”

聞言,華清越笑了下,淡淡道:“如果這都算‘丟’,那你是不是也被宋茉‘丟’下了?”

沈斯京立刻黑了臉。

說話間隙間,宋茉和華清越默不作聲對視了眼,就這麼一下對視,華初恩忍不住了,高跟鞋噠噠兩聲從後面上前來,盯著華清越,淡聲讓宋茉離開一下,沒等宋茉有所反應,沈斯京大手桎梏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從房間裡拉了出來,力道強勢,寬闊體型包裹著女人纖細的身型,頗具壓迫感。

大門“砰”地一聲用力關上。

兩邊雙方各自被一道門隔開。

走廊燈光暖白灑下,無聲靜謐,沈斯京黑眸緊盯宋茉,剛想沉聲開口,她就悠然轉身,懶洋洋撥弄長髮撩起一番馨香,有華清越房間的茶香味,和她身上的清淡馨香,同時在背後飄揚。

“想吵回房間,別在這裡丟人。”

沈斯京咬牙,再咬牙,看著女人嫋嫋婷婷的背影,黑眸幽灼。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一個悠然緩步,一個沉重急促。

房間門咔噠一聲關了。

隨之而來的是沈斯京的聲音,在後面一字一頓清晰地、重重響起:“你和華清越怎麼回事?”

房間內靜謐無比,宋茉站在梳妝鏡前,對著鏡子卸耳環,白皙手指覆入頸間微動,她拗著纖細腰肢,歪頭看著他,嫻靜幽美得如夜色下盛開的茉莉花,嗓音輕柔:“什麼怎麼回事?”

“你當我傻?前兩天你和華清越什麼交際都沒有,今天就突然呆在一起了,故作親密,你不就是想刺激我?”沈斯京怒極反笑,指了下脖子的吻痕,“昨天好好的今天就這樣了,我哪裡又惹你了?”

“確實。”宋茉仍然和顏悅色,她微笑,“昨天你和裴今宜確實聊得好好的。”

又是裴今宜,沈斯京點了根菸走在陽臺上,背對著欄杆正向她,逆著夜色,喉腔裡煙氣吐盡,短袖露出一截冷白手臂,肌肉線條凹凸流暢,青色血管如太陽穴綿延的那般微凸,冷風吹得他衣角獵獵。

“我他媽的......老子說了多少遍,我跟她一點屁關係都沒有,你不要腦補那麼多行嗎?你越這樣越讓自己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兩敗俱傷有意思嗎?”

宋茉:“沒你和裴今宜聊得有意思。”

“操。”沈斯京俯視海灘輕罵了句,突然恍然,朝她皺眉,“你今天搞這麼一遭就是因為這個?”

宋茉看著他。

“我不管你因為什麼,我只再警告你最後一次,華清越這個人不行。”頭髮也黑,眼睛特別黑,嘴邊焦的菸草更黑,他像只夜色下的黑狼,“你敢真和他搞在一起,就算只表現出一點想法,沈華兩家立刻就能把你們倆婚給訂了你信不信?”

宋茉笑了笑,聳肩。

她說:“訂就訂了,結就結了。”

風在吹,彷彿把兩人的呼吸和氣息都近在咫尺交融,宋茉在軟綿綿地輕笑,沈斯京指尖夾著煙,火星在濃黑夜色下星點閃爍,像撩著拂不去的陰霾,悶熱,冰涼,燥,一起一伏緩慢呼吸,男人肩身覆沒上一層黑暗的膜。

宋茉聽見,前方緩慢傳來的一句:“行,你可以試試。”

他走上前,彎腰,粗糲指腹一摁,輕描淡寫滅了香菸,揚著下巴:“老公不是我,你遲早忍不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