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聞溪興奮異常,“妙人!果然是妙人!”

賀蘭漣今日的穿戴可謂是日照國的最高接見禮儀,頭上戴著一頂鑲嵌著各色寶石的白色狐狸毛圓帽,一身橙色燈籠袖胡服,衣領衣袖處均縫製了珠玉做點綴,還帶了三串晃眼的瑪瑙項鍊。

謝絕皺了皺眉,不是很能欣賞日照國的穿搭風格。

“三殿下。”

然而賀蘭漣卻在看見她後,目光炙熱的讚歎道:“謝二小姐今日,定當豔冠群芳。”

這話要是放在日照國,便是對女子容貌最大的褒獎。

只可惜,眼下是在霽月。

在這裡,只有男兒郎們才會希望自己的顏色被人讚賞,而女郎們則對此很是厭惡,甚至認為是一種言語上的侮辱。

謝絕倒是沒什麼被侮辱的意思,神情如常的走到賀蘭漣面前。

周聞溪卻不滿的維護道:“三殿下,你這麼說可是在罵我家小二是花瓶咯?”

賀蘭漣很快反應過來,隨後滿懷歉意道:“抱歉,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小事,無妨。”謝絕開門見山道:“三殿下離席是找我有事嗎?”

賀蘭漣眼中滑過一抹讚許,日照國女子多數養在閨中,都是小家碧玉,溫婉含蓄之輩,而霽月國女子又大多英武魯莽,甚至說話聲音都與男子一般粗魯,兩國之間,對於女子認知的鴻溝,只怕再過百年也很難消解。

但謝絕卻不同。

她身上既有溫柔含蓄的美,又有率直隨性的俊,倒像是兩國女子最好的融合。

“上一次詩會,是吾冒昧了。”賀蘭漣拱手道:“這幾日吾想了許久,多虧你那日手下留情,我們日照人有恩必報,所以趁今日進宮的大好機會,吾便為你精心準備了三樣禮物。”

謝絕一聽,視線不自覺地向他身後看去。

“你說的,不會是……”

“不錯。”

賀蘭漣劍眉星目,笑起來時給人一種陽光型男的感覺。

他拍了拍手,身後的三位男子頓時身姿曼妙地邁著小步走上前來,俯身向她行禮,“奴見過謝二小姐。”

看來,還是他提前訓好了的。

周聞溪看得心裡發癢,好似被貓兒抓撓,“三殿下,你這也太偏心了吧?這樣的好事怎能少了我!”

賀蘭漣爽朗大笑,“是吾思慮不周了,待今日宴會畢了,吾再精心為周小姐準備一份,聊表心意,可好?”

“好說好說,我與絡繹口味不同,她向來喜歡那些故作清高的才子清流,我就不同了,越俗豔,身材越妖嬈的我越喜歡!”

賀蘭漣聞言挑了挑眉,頗有種恍然大悟的意思,笑道:“好,我記住了。”

謝絕回頭白了周聞溪一眼,“你倒是比我自己還清楚,我的口味。”

周聞溪十分自豪的挺了挺胸脯,“那是自然。”

謝絕看著面前三人,雖然自己身邊確實缺人伺候,但她也不想弄這些花裡胡哨的日照國人在身旁,便婉言拒了。

“你不要?為何?”賀蘭漣從未想過她會不要,一時有些詫異道:“他們三人並非玩樂侍寵之輩,而是專門養在宮中的玉奴,從出生起便在眉心點下了守宮砂,由宮中嬤嬤教養,每人均有不俗的才藝,你當真不要?”

謝絕正要說“不”,周聞溪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要要要,怎麼會不要!我早就聽說日照國有一批神秘莫測的玉奴,從小專門豢養在宮中,個個身懷絕技!如今終於有機會一探究竟!”

謝絕掙扎了幾下,一腳踩在周聞溪的腳靴上。

周聞溪卻硬是連哼都沒哼一聲,大包大攬間收下了那三人。

“我替絡繹感謝三殿下聖恩!”

賀蘭漣看著反抗無效的謝絕,特意交代道:“他三人均已學會霽月的雅言,你無需擔心。”

宴會在即,賀蘭漣作為賓客,自然不能缺席,沒多久便急急帶著人返回了內殿。

周聞溪這才鬆開了對她的桎梏。

“你什麼時候力氣這麼大了?”謝絕氣得深吸了幾口氣,“你想要你自己留著,我可不要!”

說罷提步就走,誰知那三人當即叮鈴作響地跟了上來。

謝絕走到哪裡,他們便跟到哪裡。

她橫眉冷豎,“你們跟著我幹什麼?”

三人宛若三胞胎一般,異口同聲回道:“殿下已將奴送給了小姐,從今往後奴便是小姐的人了,小姐往東奴不敢往西。”

周聞溪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妙!實在是妙!先讓我帶回府上玩幾日,待我玩明白了,再給你送回來!”

謝絕冷哼一聲,“求之不得。”

接下來,她走到哪兒,身後這三人便緊緊跟隨到哪兒。

謝絕還要回席間,只能無奈哄騙幾人先跟著周聞溪到宮中一處偏殿歇息等待,宴會結束後再將他們帶回。

三人卻是說什麼也不答應。

他們聽得懂霽月的雅言,自然也就聽到了周聞溪方才的話,所以都防著謝絕將他們遺棄。

在日照國,被主子送出去的玉奴,便相當於終身與新主人簽訂了血契,不死不休,不離不棄。

謝絕哪裡知曉這些,眼瞧著開會在即。

江右已被謝申使出來喚她回去。

她卻愣在內殿旁的一處偏殿中欲出不得。

想都不用想,要是自己帶著這三人這麼大喇喇地參加宴會,謝申當場就會宰了她的。

周聞溪提議,“不若我告個病,替你將美人們先給送回去?”

謝絕眼珠滴溜一轉,霎時讀懂了她話中真意,點了點頭,“好,你先將他們三人送回我院中,我待宴會結束了就回來。”

三人與謝絕僵持已久,如今亦不肯離去。

謝絕當即冷了聲,“如若不肯,我這就去找三殿下退了你們!”

一番恐嚇下,三人這才叮叮嚀嚀地跟在周聞溪的身後走了,待她們走遠,謝絕這才發現,三人竟是赤足而立,連雙鞋都沒穿。

目送幾人出了偏殿後,謝絕飛速帶上江右回到了宴席。

她費勁口舌才好不容易將那固執的三個玉奴送走,如今喉間乾澀難忍,抓起面前的茶盞便牛飲了一口。

就在此時,耳旁傳來一道聲音。

“你作甚麼去了?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