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謀取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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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城門剛開,幾人便進了啟州城內。
行了數百步,羅鵠道:“賀公子,前方就是他們兵營了。”
赫連漪探出頭去觀望,只見前面燈火零星,一排排寧軍的大纛卻觸目驚心地高懸著。又行一陣,車駕被人攔住,“站住,你們是誰?”
沈留香從車窗上探出腦袋,趾高氣揚地拿出一枚玉符牌遞給阻攔計程車兵:“將這枚符牌以及這封信交給杜紹桀。”
那兵卒聽他直呼軍中大帥的名字,頓時呵斥:“大膽,竟敢直呼我們將軍的名諱。”
沈留香絲毫不落下風,冷著臉道:“聽好了,將這兩樣東西交給杜紹桀,讓他速速出來迎接貴客。”
兵卒還待發作,卻被另一名趕來計程車兵扯了扯衣角攔住並奪過兩個物件,道:“好,你們在這等著。”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辰,一名大將匆匆出來,走到車駕前,圍著車駕看了看,他知道赫連漪一直流落在外,卻也不敢肯定車內確實是赫連漪,喝道:“車內何人,膽敢冒充本朝官員。”
沈留香喊了起來,“杜將軍,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嗎?”說著話,沈留香率先跳出馬車,然後掀著簾,迎赫連漪出來。
赫連漪從車廂裡出了來,杜紹桀從前見過赫連漪,這一照面,不覺驚心,來人雖是一身男裝,卻掩蓋不了原本的姿容。人是貨真價實的,只是她如今的身份非常尷尬,於是大聲呵斥道:“來人,將這兩個冒充朝廷官員的狂徒綁進大營。”
“做什麼,你們竟敢如此無禮!”沈留香又繼續聲嘶力竭地囔著:“杜紹桀,你們可要看清了。”
“來人,將他們嘴巴封上,綁了。”
赫連漪和沈留香見目的已達到,也沒過分掙扎抗拒,任由被他們綁著推進了一個營帳內。裝扮成車伕的羅鵠大叫:“不關我事我關我事,小人只負責將這二人送來,其他的事一概不知。”說著,駕起馬車準備逃離。
那些士兵哪能任由他自由來去,一把將戈戟抵在他脖子上,羅鵠頓時“嚇”得不敢再動彈,也被押著進了大營隨便關在了一處。
赫連漪主僕二人則被關到了一個營帳裡,進入營帳,杜紹桀對其餘人道:“本將親自審這二人,你們都且出去。”
其餘人離了營帳後,杜紹桀忙請罪:“不曾想能在這裡見到公主,方才情非得已,多有得罪,還望公主恕罪。”
赫連漪絲毫沒有計較責怪的意思,只是冷靜地望了望他,道:“杜將軍,本宮今日來是有事通知你的。”
杜紹桀道:“公主請說。”
“蕭允晏昨日下午便安營紮寨於宋縣之事想必杜將軍已知曉了?”
杜紹桀道:“回公主,末將已知曉。據探子所報,蕭允晏駐紮在宋縣的兵力才只有一千。哼,區區一千人,便想攻破啟州,我看這蕭允晏簡直是狂妄至極。”
赫連漪道:“一千?杜將軍真的信嗎?”
“這.......”杜紹桀一時不知如何答話。
“杜將軍不會到現在還不瞭解蕭允昇的用兵之計吧?本宮正是得到訊息,他們兄弟二人不過是以詭兵之計迷惑你,這才來通知於你,望你萬不可輕敵。”
杜紹桀一聽,慌忙謝禮。想了想,對於大梁戰神蕭允昇的名號,他絲毫不敢有任何的質疑,一時竟對赫連漪的話深信不疑,但他還是義正詞嚴地道:“公主,即便只剩末將一人,末將也願死戰到底。”
赫連漪望著他,面上露出讚許之意,卻道:“既然杜將軍如此忠心耿耿,那本宮便放心了。本宮也想跟將士們共存亡,不知杜將軍可有我容身之處?”
杜紹桀見她面色蒼白,像是染恙在身,只當她不過是藉故找個容身之處而已,一時拒也不是,不拒也不是,若是拒了,她畢竟是先皇最寵愛的嫡長女,他也聽說,赫連漪這一路逃亡,很多將領都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給她通行。如今大寧上下民心都還念著先皇的恩澤,如若自己為討好新皇而獻上公主,必定會被大夏朝野唾棄。不拒吧,又擔心她的身份暴露而累及自己,只得抱著僥倖心裡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末將感謝公主與將士同進退之心,只不過正如公主所說,蕭允昇用兵詭詐,一旦開戰我們啟州城便會危如累卵。末將還懇請一旦開戰,請公主退避此地方為上策。”
赫連漪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杜紹桀聽罷,便心滿意足地退了出去。
......
已是五日後,探子查探得知,蕭允晏的軍隊已在蠢蠢欲動。赫連漪算好時機正在向杜紹桀告辭,只見有一名小將來報:“將軍,外面來了一個文士,說是求見將軍,他說他姓呂。”
“本將這裡不需要文士,不見。”
“他說,將軍若說不見,就讓末將告知,他家中排行老二,聽聞了這裡有貴客,才特意趕來相見的。”
“貴客?”杜紹桀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赫連漪,又對那小將道:“這裡沒什麼貴客,趕他走。”
“是。”那小將正待領命出去,只聽赫連漪喊住他:“等等。”
那小將站住,赫連漪問:“他說他姓呂,家中行二?”
“沒錯。”
“此人是否年約四十左右?清瘦修長,看上去一派儒雅之風?”
小將見他所說無差,微微有些愕然,應道:“沒錯。”
赫連漪望向杜紹桀道:“杜將軍,此人自報姓呂,老二又為仲子,莫非此人是呂仲簡?”
“呂仲簡?”杜紹桀這才回過神來,“好像沒錯。可他說要見貴客,這......”
“如若此人正是呂仲簡,杜將軍見見也無妨。”
“好,那就讓他進來吧。”
“是。”
不一時,杜紹桀領進來一名儒士,此人雖著布衣,卻通身的清雅之氣,躲在簾後的赫連漪一見,頓時掀簾而出,欣喜大喊:“呂卿,果真是你。”
文士看了看赫連漪,也是一番喜出望外,“公主,你果真在這裡。”
赫連漪道:“呂大人怎麼知道本宮在這裡的?”
“臣最近一直在打聽公主的行蹤,沒承想屬下兩名護衛竟打聽出公主身在杜將軍這裡。”
杜紹桀赫然一驚,同時跟赫連漪一起問出:“這是如何知曉的?”
“公主,杜將軍,實不相瞞,臣聽說公主近日出入過這一帶,臣的兩名手下今日打探得知,他們說是宮裡排派了人來啟州大營抓獲公主。臣料想:新皇興許聽到了風聲,是打算有所行動了。事關重大,所以臣定要趕在他們來前通知兩位知曉,想好對策。”
杜紹桀此時已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驚慌失色,豈知呂仲簡卻不慌不忙地道:“杜將軍,可得要好好查查身邊的親信了。”
“是是是。”此時的杜紹桀已是坐立難安,額頭冒著冷汗,卻偏偏又有人急匆匆來報:“將軍,不好了。”
“什麼事?”
那將領回道:“京裡來人了,說是得知公主身在我們大營,要拿獲公主殿下.......”
杜紹桀頓時如五雷轟頂:“什麼?這,怎麼會這麼快就被傳到京裡?”
赫連漪在一旁道:“杜將軍,赫連定邦如此神速,只怕是我一入軍中,他們便已知曉。如不出本宮所料,這軍中必有他的親信暗中隱藏。”
杜紹桀一聽,也是覺得大有道理。
那將領又道:“還有.......”
“還有什麼?”
“來人說:他是奉旨來接替杜將軍上任的。”
“什麼?”杜紹桀這回更是鐵青著臉,幾天來一直忐忑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赫連漪問:“他人在哪裡?”
那將領回:“在主將大營裡。”
“來的有多少人?”
“共有五人,帶了陛下的聖旨和口諭。”
“來人是誰?”
“都不認識,說是新皇的舊部下。”
杜紹桀想了想,也並沒有起疑。因為新皇不信任任何舊臣子,最近一直在想方設法在軍中添置自己的舊部將。
赫連漪此時已不得不開口:“杜將軍能否聽我一言。”
“公主請說。”
“杜將軍,既然是我惹出的禍事,本宮便該替你承擔。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將本宮交出。”
“這、這......”
“此事只怪本宮那夜太大意了,本以為半夜來臨必定是神不知鬼不覺,沒承想卻還是被暴露。”
杜紹桀面上沒顯露,心裡卻道:還不是那夜你二人過於趾高氣揚,所以才露的餡。
呂仲簡道:“公主,此事不妥,以赫連定邦為人,即便將公主交出去了,只怕杜將軍少不得還要吃一番苦頭。新皇疑心病過重,臣下,臣下倒是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杜紹桀急切地問。
呂仲簡忽然跪倒在赫連漪面前,道:“臣懇請公主先赦免臣的不敬之言。”
“呂卿,父皇生前,一直評價你為當世之孔明,你的睿智、你的忠誠在朝堂是有目共睹的,呂卿有話不妨直說,本宮恕你無罪。先起來回話。”
呂仲簡起了身,又對杜紹桀道:“杜將軍,請先將那幾人看押起來。”
“這......”杜紹桀聽了此話大驚。
“杜將軍,呂某太瞭解當今陛下了,當今陛下為了立君威,隨意掠殺忠臣良將,他對自己兄長晚輩尚且都能下狠手,更何況杜將軍,一旦交出啟州將印,杜將軍便只有死路一條。”
杜紹桀想了想,便深信呂仲簡所說確實不差,只見又有士兵來報:“將軍,梁軍已經往我們這邊攻來了。”
“多少人?”
士兵回:“攻城的約莫一千人左右,是蕭允晏親自帶的兵。另外,他們好像各處隘道都設定了埋伏,但他們實在太過於詭詐,具體多少人目前還不清楚。”
“再探,再報,必須探出虛實。”
“是。”
待那將領一走,呂仲簡又跪著面向赫連漪:“公主,臣還要懇請公主赦免臣的死罪。”
赫連漪看了他一眼,“呂大人有話就直說吧。”
呂仲簡道:“杜將軍,以呂某看,你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
“什麼路?請呂相指教。”
“將聖旨燒掉,投梁軍。”
“什、什麼?投......投降?”杜紹桀以為自己聽錯,望了望赫連漪,誰知她也是一副驚愕的樣子。
“沒錯,請公主恕罪,呂某即便是當著公主的面,也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杜將軍,難道你還沒明白,你已經腹背受敵了。”
“沒錯。”杜紹桀終於冷靜了下來,卻忽然跌跪在地,“可,可公主?”
赫連漪依然驚詫地呆立在那兒,呂仲簡道:“公主,此時唯有這麼一條路可走,時不我待,請公主儘快決策。”
沈留香呵斥:“呂大人,你說的什麼胡話,公主乃大夏的公主,她豈有降敵國之理?”
呂仲簡卻不理會沈留香,只勸道:“公主,赫連定邦知道公主在此,可梁國並不知公主在此,此事公主可全身而退。”
“那也不成,我身為赫連家的女兒,大梁是我們大夏幾十年來的宿敵,我豈能將城池拱手於他們蕭家。”
“公主啊,你若是不想被再次送往西康,若要保杜將軍不被碎屍萬段,請公主聽臣下之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臣這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日後臣必然給你們想辦法,這些城池必定能重回我們手中。”
杜紹桀在一旁又急又怕,忙不迭的敷衍呂仲簡,“對對對,呂大人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好。呂卿,本宮今日相信呂大人,望呂大人日後定然不負今日所言,為我們重新奪回城池。”
“臣對天發誓,一定不負今日所言,不負公主所望。”
杜紹桀終於拍板,“好,呂相,我這就去升降旗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