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蕭允晏看清那少年的面容後,更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少年是地道的唐嘞人的裝束,除了他的面板粗糙黢黑,面容和輪廓竟然跟赫連漪有著九分的相像。少年對於蕭允晏的“奇裝異服”只詫異了些許時間,很快又神色如常,嘴裡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通,見蕭允晏不明白,又用手勢做了幾個動作。這下,蕭允晏明白了,那少年是讓自己抱著赫連漪上馬,心裡頓時如撿到救命稻草一般,抱起赫連漪將她安置在馬上,少年牽著馬將兩人帶往山下。

約摸行了幾里路,那少年在一頂帳篷前停下了並大喊著:“阿媽啦”。不時,裡面出來一箇中年女人,看樣子應該是那少年的母親。蕭允晏抱著赫連漪下馬,那女人看著昏睡過去的赫連漪,連連朝著眼前的神山合十祈求護佑並領著蕭允晏進去。蕭允晏將赫連漪抱進帳篷,將她安置在一張氆氌上,又探了探她的鼻息,也還是正常,又見此處地僻人稀,只得等著她自己醒來。那婦人和少年此時才見著赫連漪的面容,見她面目和自己兒子竟如此相像,也是驚愕不已,母子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覷。蕭允晏問那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聽不懂蕭允晏的話,卻從他神色中看明白大約是問他名字,便從口裡吐出兩字:“丹增。”

“丹增。”蕭允晏向母子兩人表示感謝。

此時已將近天亮,但整個夜空依然很靜謐,帳篷外連禿鷲掠動雙翅的聲音都能聽清,丹增母親在細心地給赫連漪處理傷口,清理完畢後,三人都等著赫連漪醒來,只聽一陣陣震耳的蹄聲、勒馬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一時,外面有聲音低低地傳來:“你去那邊看一下。”

那人明顯是寧人的口音,蕭允晏心下盤算,料知必定是昨日跟著自己和赫連漪的那群人追來了,雖然他明知道這些人的目標並不是自己跟赫連漪,但赫連漪的畫像貼滿整個寧國出入關口,能不讓人看到則儘量不讓人見。於是,他連忙起身將赫連漪挪到一處不易找到的地方隱藏起來。一時著急,忘了自己跟丹增母子言語不通,鄭重地對丹增道:“丹增,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你們也藏起來,等一會我衝出去,我會想辦法將他們引開。”

丹增母子二人看著他,丹增卻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蕭允晏也不管他聽懂沒懂,便抱著僥倖心理,準備出去。

丹增見勢,當下便明白他的打算,卻攔下他,拿了弓箭提上刀,並對他母親嘀嘀咕咕叮囑了什麼。然後又用手比劃了一下,蕭允晏立馬明白,丹增的意思是自己和他一起出去。正說話間,只聽帳篷外有人喊:“裡面有人嗎?”

丹增一聽,用刀割開帳篷的另一側,拉著蕭允晏從一處帳篷底下鑽出去,然後急速地各騎一馬,飛奔離去。兩人故意弄得聲勢浩大,讓那些人發覺,有人認出蕭允晏的背影,激動地喊:“是,是他們,是他們。”

卻見丹增和蕭允晏已經騎得老遠了。後面的人急速往前追,但雙方之間一直保持著約莫一里的距離。前面有個埡口,忽然丹增往一條狹窄的山道上衝去,七拐八拐地將眾人帶到一條更加崎嶇難行的小道上。蕭允晏越走越是起疑,周圍的山不時有洞穴,抬頭又望見前面的山勢,忽然發現那正是昨夜發現狼群之處。

蕭允晏頓時明白丹增要做什麼,心下不由佩服,暗贊這個少年還真是聰明,明知自己二人拼不過他們幾十人,便找來了那些幫手。正想著,兩人又到了一個洞口,只見丹增忽然就停了下來,等得後面的人距離近了些,丹增忽然仰起臉“嗷嗚”一聲學著狼叫。後面的人終於追近了,打頭的那個在那裡狂喊:“公主,我是齊越,我們是來投奔你的。”喊著話,那群人齊齊下了馬,直奔蕭允晏和丹增而來。

蕭允晏一見這情形,知道這些人原來是友非敵,頓時傻眼。卻在此時,狼群在丹增的召喚下呼啦啦地從四面八方的洞穴裡飛奔出來。後面的來人不明情況,也沒見過陣勢,一股腦兒圍擁上前,個個大喊著:“保護公主。”

這些人越擁越近,狼群也越湧越多,直等兩波人靠得近了,這才有人驚呼:“齊將軍,那不是公主。”

“這,怎麼回事?”方才天黑,眾人只認出了蕭允晏的身影,便自以為那兩人必是蕭允晏跟赫連漪。

此時天已微亮,眾人仔細看去,才見丹增明明是個少年郎。

齊越怒目望向蕭允晏:“你究竟是誰?你們將公主怎麼了?”

“她無事。”蕭允晏回話之際,卻見狼群呼啦啦地湧出,足有幾百匹之多。蕭允晏不由得駭然,這哪裡是狼群,明明是整個草原的狼族了。

狼群蜂擁著撲向眾人,其中有一群似乎是記得蕭允晏,直衝他而去。一時,眾人奮力地跟那群狼對抗著。

蕭允晏覺得奇怪,狼群昨夜還不過二三十匹,此時卻增加了數十倍?原來,蕭允晏不知道的是昨夜自己殺掉的第一匹狼原來是整個狼族的狼王,所以如今整個狼族傾巢出動,意圖為狼王報仇。

狼族似乎連夜又選出了新的首領,一匹狼不停地用聲音下達著指令,一群狼不斷地聽著號令發動有序地進攻。漸漸地,齊越等人很快地被狼群衝散。

丹增和蕭允晏騎在馬上,相比其他離了馬背的,還不算太狼狽。所幸那些人身上皆有刀有劍,又是宮廷侍衛出身,功夫都算相當了得,所以一時雖狼狽,但也並沒有落入下風。

丹增一邊用箭射向攻擊的狼群,盡力維護著那群人。蕭允晏見情形不對,大家此時如同散沙,心知這樣的陣勢只對群狼有利,便大叫著讓眾人聚到一處。齊越此時也回過神來,想往兄弟那邊匯聚,卻被群狼看破目的,幾匹狼同時狠狠撕咬住了齊越,丹增見勢,舉弓拉箭朝那幾匹狼射去,這才讓齊越脫離出了困境。而後,眾人一邊抵抗狼群,一邊努力地往一處聚合。那邊,其他狼群又朝馬匹攻擊,顯然這些狼平日裡沒少攻擊馬匹,一出手便是直擊要害,好幾匹馬隨著一聲嘶鳴轟然倒地。丹增又奮力往馬匹那邊衝去,他一手彎弓搭箭,一手緊勒馬繩直突狼群重圍,那些狼顯然對他很是懼怕,竟然被他輕易突出重圍。丹增往馬群處趕去,一邊和狼群周旋,一邊維護馬匹。

足足經歷了兩個時辰,此時已是白天。滿山是血腥味,滿地的狼屍。眾人都癱倒在一處,那群狼異常地狡猾兇猛,雖如今已被徹底剿滅,但也耗盡了他們所有的體力。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些傷,丹增不知從哪兒找來一些草藥,搗成碎,敷在大家的傷口上。而後又盤坐在一顆樹下,雙掌合十,口中不斷念誦著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