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站在流民後面排隊。

奇怪的是,那些喊著頭暈腹痛的人,卻一個個面色紅潤,精神飽滿。

大夫依舊診斷不出什麼,只能叮囑他們多臥床休息。

宋凝看著眼前奇怪的場景,忽然,手腕被人輕輕捉住。

宋凝下意識就要反擊,現在鼻腔聞到一股獨特的冷香之後,硬生生停住動作:“王爺?”

宋凝轉身,溫寒舟開口:“宋小姐,最近不太平,還是少外出的為好。”

宋凝看著城裡來往的流民,越發摸不著頭腦。

溫寒舟身邊站著宋彥端,宋彥端今天的嗓門,竟然格外的大:“凝兒啊,你可知,瘟疫爆發前的徵兆,就是頭疼嘔吐,嚴重者還伴隨著上吐下瀉,並洲鼠疫剛被解決,這裡,唉……”

聽到瘟疫兩個字,四周的流民更加慌亂。

宋凝卻一瞬間察覺到了不對。

如果真的有瘟疫的話,爹爹和凌王,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大肆宣傳,製造恐慌。

她目光閃了閃,隨後乖巧的點頭,配合著演出:“瘟疫,太可怕了!”

四周慌亂恐懼的聲音更多,溫寒舟眼裡露出一抹笑,正要開口,宋凝卻搶先一步:“聽說您營帳附近有棵桃樹,我想做把桃木劍辟邪,免得自己也被染上瘟疫,可以向您討要一隻桃枝嗎?”

辟邪?

溫寒舟以為宋凝已經猜到了這場所謂的“瘟疫”是他們為了引幕後之人儘快出手而作的局,可看著宋凝坦坦蕩蕩的目光,他又有些琢磨不透她要幹什麼。

不過,一隻桃枝,溫寒舟不至於給不起。

他啞然失笑:“當然可以。”

宋凝折了一根桃枝削成劍掛在脖子上。

當天下午,凌王營帳外面的桃樹,可以辟邪,幫助人躲過瘟疫的傳聞,就不知從哪裡傳了起來。

當天就有不少流民,跪在凌王帳外,我哭著要求一隻桃枝。

凌王無奈,只能讓人去砍,將桃枝分給流民。

流民太多,桃樹下面的土壤被來回踩踏,沒過多久,桃樹下的土地裡,竟然露出了一個鐵皮盒子。

賀風眠連忙讓人去挖,這一挖不得了,竟然挖出了滿滿一匣子的銀票!

這些銀票加起來,足足幾十萬兩!

這下,桃仙顯靈的說法,更是傳的神乎其神。

可是,瘟疫,依舊是壓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把重斧。

……

營帳裡,溫寒舟翻看著手裡的銀票。

這些銀票,足以修建起水壩,抵禦旱災,併購置足以安撫流民的糧草。

但是,這筆銀子,真的是如同外界傳聞中所說的,是桃仙顯靈嗎?

溫寒舟翻看了一眼銀票後面的印戳,若有所思。

依舊是印有“通和”二字的銀票,通和銀莊是溫寒舟名下銀莊,他自然也能查到這些原主人,本是樊家。

而溫寒舟也並非沒錢,只是被人盯的急,虎狼環伺之下,他無法將銀子以一種合乎情理的方法拿出來賑災。

而這樣的“天降祥瑞”……

溫寒舟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笑得賀風眠摸不著頭腦:“阿舟,你在笑什麼?”

溫寒舟搖了搖頭:“宋姑娘,還真是個妙人兒。”

“怎麼忽然誇她?”溫寒舟性子冷,賀風眠很少見他真心實意的誇一個人,特別還是一個姑娘。

溫寒舟掩去唇角的笑,將銀票交給心腹:“通知各處縣令及株洲知府,修建水壩!”

此話鏗鏘有力,賀風眠雖然到現在為止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但溫寒舟已然下令,他沒再繼續詢問,而是直接抱拳領命。

凌王的名聲在各縣府之中還算好使,至少縣令人不敢怠慢。

銀子是直接給到縣令手中,免去了諸多繁雜的流程,直接由凌王手下的人親自監工,日夜兼程的在各縣修建水壩。

只是到了株洲知府這裡,株洲知府,這一再拒絕開城門。

給出的理由是,此地流民染了瘟疫,不能讓瘟疫大肆流傳。

城外越來越多的流民患病,沒有藥材,病人們只能苦熬。

熬著熬著,聽說不少流民身上已經起了疹子,又惡化成膿瘡,甚至還伴有七竅流血的症狀。

株洲知府更加不敢開城門,甚至沒過多久,還派出一隊軍馬,以流民感染的瘟疫為友,要大批燒死得病的流民。

沒過多久,株洲知府派來的鐵騎,就踏進了流民聚集的村落。

流民們被官兵們拖拽著,被迫聚集在了一起,其中,宋凝一家人,也沒有逃過官兵們的魔爪,全都被押解著,推進了流民堆裡。

宋凝自始至終都低著頭沒有反抗。

在她身後,是株洲知府派來的官兵挖的巨大的天坑。

這坑,是要把人推進去,用石灰埋了,再澆上水,用生石灰,將人生生煮熟。

美其名曰是防止瘟疫擴散,但實際上,宋凝心知肚明,這場所謂的瘟疫,自始至終都是有人在故意自導自演。

為的,不僅僅是要將爹爹和自己一家人殺人滅口,還為了製造瘟疫水患等等等天災,讓朝廷播放救濟款,以便他們斂財。

官兵不顧流民們的哭喊,一個個舉著長刀,面目猙獰。

為首的校尉很謹慎,他特意停在宋彥端面前,拿刀抵著宋彥端的脖子,輕蔑的挑起他的下巴:“宋大人?”

宋彥端冷哼一聲。

校尉笑起來:“待會兒第一個送宋大人一家上路!”

聽到這句話,二房三房,甚至消停了一段時間的四房,在這一瞬間,臉上都露出了濃濃的怨恨。

四房的小兒子宋照怯怯的哭起來:“大伯,爹爹,照兒不想死,你們想想辦法吧。”

宋湘卻不管不顧的大吼出聲:“求他有什麼用,都是大伯害的!”

說完,宋湘甚至扯住了領頭校尉的褲腳,哭求著開口:“大人,我們是無辜的呀,一切都是大伯乾的,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也沒染上瘟疫,你們要報復大伯,就衝著他去!把我們放了吧!”

帶頭的校尉一臉玩味的表情。

“湘湘!”宋彥端臉上也露出了濃濃的錯愕。

印象裡,這位三房的侄女雖然還嬌氣了一些,但一向嘴甜敬重長輩。

本以為她只是不懂事,可沒想到關鍵時候,宋湘她竟然。

宋湘眼裡劃過一抹心虛,但更快的,孟氏也跟著女兒一同哭求起來。

宋凝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鬧劇,忽然揉了揉耳朵:“各位,說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