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點名,宋凝偷偷往袖子裡藏好吃的的動作一頓。

四目相對,宋凝微微一挑眉,乾脆也不藏了,她直接光明正大的把好吃的裝進油紙包,準備回去帶給爹爹孃親。

那兩位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好,宋凝不是知恩不報的人。

溫寒舟把剛剛張縣令的話重複了一遍,宋凝的臉色逐漸嚴肅起來。

她看了一眼張縣令,乾脆直接開門見山:“賞賜就不必了,我準備把這隻老虎賣掉。”

宋凝自己當然也可以也賣,但是,這無疑會耽擱不少時間,但張縣令身為父母官,有他幫忙,這麼大的老虎賣出去,應該會省不少時間。

張縣令皺著眉,半晌後才扯出一抹笑,故作溫和的開口:“這好說,溫夫人?與其把這畜生賣給別人,不如直接賣給本縣令?”

是再怎麼說,這都是一條貨真價實的老虎。

他這個年紀,是很難再升遷的。

但是,在他任職期間,曾經為民除害,打死一隻老虎。

有這樣的功績在,他說不定……還能再往上爬一爬。

而這條老虎,就是一塊敲門磚。

張縣令越想越是眉開眼笑,眼裡也多了三分真誠:“你們打算賣多少銀子?”

因為一直在流放的路上,宋凝對這個朝代的物價不是很清楚,她乾脆開口:“大人看著給吧。”

張縣令眼睛轉了轉,隨即臉色變得愁苦。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本官在任期間,從未拿過百姓的一針一線,是以這些年來,也沒存下多少銀兩……”

這種話術,宋凝不是不懂,無疑就是想壓低價格,但是,如今自己條件有限,只要價格不是太離譜,宋凝都可以接受。

她點了點頭:“大人就明說吧。”

張縣令顯然還想再鋪墊,細細吹噓自己這些年來的“豐功偉績”,宋凝的話,反倒讓他難以繼續發揮。

張縣令收起臉上的笑,試探性的開口:“溫夫人別看本官表面光鮮,實際上……如今本官手裡只有八十兩銀,宋夫人你看……”

八十兩。

這和自己預想中的價格出入太大。

這麼大的一頭老虎,最起碼,也得賣個五百兩吧?

但畢竟對這個朝代瞭解不夠,宋凝看了一眼溫寒舟,像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但回頭之下,宋凝才發現,溫寒舟的耳尖,不知何時已經紅的滴血。

他修長如竹的手指攥著酒碗,在張縣令一口一個溫夫人中,心臟劇烈的跳動。

心跳聲充斥耳膜大腦,讓溫寒舟有片刻的失神。

張縣令卻是一臉志在必得的樣子。

他上下打量著宋凝,眼裡閃過一抹鄙夷。

那溫公子穿著不凡,這女人,卻穿得如此破爛,一身窮酸氣,雖然不知其中緣由,但是,整整八十輛銀子,足夠這女人置辦一套不錯的行頭,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了。

張縣令似乎篤定了宋凝會答應,越發的氣定神閒:“或者溫夫人還想再加分一些什麼獎賞,儘管提,只要本官能滿足!”

這副感慨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給了宋凝多大的好處。

宋凝換了個單手撐下巴的姿勢,手指輕輕敲著自己爺瑩潤的小臉,一副思索的樣子。

一旁村長的兒子,就忽然像是忍無可忍一般,忍不住皺眉開口:“單是一張虎皮,都能賣一兩百兩銀子,這麼大的一頭老虎,膘肥體壯,品相如此好,怎麼能只賣八十兩?”

一張虎皮就一兩百兩銀子?

宋凝眯了眯眼睛,笑容未變,目光卻涼了幾分:“大人,這太少了。”

張縣令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俺村長的兒子,村長臉上浮現出一抹擔憂,村長的兒子卻板著臉,脊背挺得筆直。

村長知道自己兒子的意思,嘆了口氣,小聲開口:“溫夫人,一頭野豬野鹿都賣不止八十兩,您……得仔細考慮。”

宋凝點了點頭,張縣令見她不好騙,乾脆咬了咬牙,把銀子加到了一百五十兩。

如今,一張完整的虎皮難得,據說鄰國給天朝上供的貢品裡就有完整的虎皮,皇上很是喜愛。

一百五十輛銀子,買自己一個晉升的機會,可比他平時幾百幾千兩銀子的往上面送要划算的多。

張縣令眼裡浮現出銳利,好像宋凝不答應,他就要當場翻臉一樣。

宋凝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她眯了眯眼睛,斬釘截鐵的開口:“不賣!”

太少了。

既然一張虎皮能賣到一兩百兩銀子,那就說明,這個朝代的物價,其實是和自己估算的差不多的。

低於五百兩,不賣。

“溫夫人!貪得無厭可不是什麼好事!”張縣令沒想到宋凝這麼油鹽不進。

他都許諾要給她好處了,她怎的還是這麼不知好歹!

宋凝也收起了身上的那股慵懶勁,目光逐漸變得銳利:“我想大人比我更知道物以稀為貴的道理,想要虎肉的人不下凡幾,虎骨更是能入藥,就連虎鬚,想必都能賣到十兩銀子一根。”

“這老虎最少也有五百斤,皮毛更是完好無損,油光瓦亮,如果我要賣,就是一千兩銀子都賣的!大人卻只給我一百五十兩銀子,是看我一個婦道人傢什麼都不懂嗎?”

一千兩!

張縣令甚至顧不得自己的儀態,猛地站起身。

一千兩都夠他給自己的頂頭上司送一次年禮了!

她一個山野村婦,怎麼敢這麼獅子大開口的!

張縣令聲音中裹挾著滿滿的威脅:“溫夫人,貪得無厭可不是什麼好事,否則,萬一到最後一無所有,吃虧的人,還是夫人自己!”

威脅?

宋凝最不怕的就是威脅。

她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聲音冷淡:“我拿命換的東西,為的也只不過是碎銀幾兩……大人如果仗著自己是官,隨便給一些銀子打發了我,我當然無話可說,只是大人的這顆心,真的能問心無愧嗎?”

這些話,村民們最是感同身受。

人群中已經響起了議論聲,縣令臉色不善,但礙於這麼多村民也不好當場發作。

他冷冷的看了宋凝一眼,眼裡閃過一抹殺氣。

溫寒舟半垂著眉眼,抿了一口村民家釀的黃酒,分明連眼風都沒動,一旁的賀風眠便訪問接到命令一般,猛的起身拔出劍來。

利刃出鞘,寒光乍現。

溫寒舟也跟著抬頭,含笑的眉眼不見半點溫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