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大排檔的門敲得山響,裡面終於響起了腳步聲。

門開了,陳師傅一臉疲憊走了出來,眉頭挑了挑:“你回來了?好,好,安全就好。”

我趕緊進門,上下打量他:“老陳,昨晚謝謝你了。我剛回來,聽住在我那的客戶說,昨晚外面打起來了,還挺激烈。我一猜就是你。”

陳師傅把門關上,店裡有點黑,我們兩人就坐在黑暗裡,他扔給我一根菸。

“昨晚我心神不寧,”陳師傅道:“在衚衕裡轉悠了一圈,走到你那的時候,發現門角畫著法陣的符咒。我一下就明白了,敢情咱們整片衚衕的法陣陣眼在你這兒,有人要做你!”

我抽著煙,心騰騰跳,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局是誰做的,真踏馬鬧心。

“小秦,你是不是得罪什麼高人了?”他問。

我吐著菸圈,心裡一個個盤算,要說最近得罪的人,最有可能做這個事的,只能是斯文敗類錢澤,也就是小瑩的前男友。

但是我不認為這個繡花枕頭一樣的男人,有這麼大的本事,能佈下如此法陣。

會是誰呢?

陳師傅繼續說,他發現了陣眼,並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給我發資訊,卻一直沒有回信。

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走陰了,正在死亡地鐵上。

入夜的時候,我店前來了一個人,探頭探腦的往店門潑紅色油漆,接下來居然還想撬鎖。

聽到這裡我渾身發冷,心想回去趕緊在門口按個攝像頭吧,沒想到還能出這樣的事。

正好陳師傅過來巡視,發現這一幕就要抓他。這小子油頭滑腦的,覺察不對就要跑,陳師傅這身手能讓他跑了,三下五除二按在地上,正要細細詢問,突然身後惡風不善。

“有人偷襲?”我緊張地問。

陳師傅點點頭。當時只能先躲過再說,這一鬆手,潑油漆那小子滑不留手,爬起來就跑,轉眼就跑出了衚衕。

陳師傅回頭去看,發現偷襲自己的人,竟然是個女孩子。

“女孩?”我聽得詫異。

“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小棉襖。”陳師傅說:“年紀不大,可能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戴著個口罩,眼睛眯成個月牙,看著像笑,其實眼神很冷。”

聽到這裡我一拍大腿,馬上知道是誰了,是灰姑娘!

我的心臟跳得很快,聽陳師傅繼續說。

陳師傅說,這女孩年齡不大但身手奇快,行若鬼魅,要不是冬天他穿著厚棉襖,可能早就被打趴下了。

陳師傅仗著自己身大力不虧,勉強和灰姑娘打了個平手。灰姑娘見他是個硬茬子,也不戀戰,來去一陣風,就走了。

我趕忙道:“陳師傅,你受傷沒有?”

陳師傅慢慢亮出右臂,在胳膊上出現了三道長長的血痕,像是被動物抓過。

“沒想到這個姑娘的手指甲這麼尖銳,”陳師傅道:“把我的棉襖都抓碎了,還留了三條傷疤。”

我看的很難受,站起來鞠了一躬:“陳師傅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你受傷了。”

陳師傅擺擺手:“和你沒關係,這些妖人宵小把法陣擺到咱們衚衕,我若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就有守土職責。小秦,你那邊怎麼回事?”

我從灰姑娘上門開始講起,說了昨晚的古怪經歷。

我知道陳師傅是高人,便沒有隱瞞任何一個細節,包括在陰間看到了我老爹的事也說了,一直說到今天早上的脫險。

陳師傅聽完,抽完了半包煙,菸灰缸裡都是菸頭。

“那個叫大碩的,很可能……”他頓了頓:“已經死了。”

“什麼?不會吧。”我驚訝地說。

陳師傅道:“你知道什麼是寒林壇嗎?”

我搖搖頭。

我和衛蓉蓉脫險後,隧道變成了破廟,廟裡就寫著寒林壇三個字。

陳師傅道:“所謂的‘寒林壇’也叫陰廟,是專門超度陰魂野鬼的地方。你們在廟裡看到的神像,像是拉車的擺渡人,這就對了。擺渡人是專門在陽間拉著野鬼回陰間的。也就是說,大碩上的那輛馬車,並不是還陽,而是從陽間來,到陰間去!”

我幾乎跳起來,牙齒咯咯作響,“陳師傅,你別說笑了。”

“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和你開玩笑。”陳師傅苦笑搖搖頭。

“可是上馬車逃生這個主意,是我爸爸出的……”

我還沒說完,陳師傅打斷了:“你能確定那個人真的是你爸嗎?”

我一時語塞。

我老爸被爺爺趕出家門,距今已經十年有餘,具體什麼樣子確實記不太清,再說了,十年了,人的變化也會很大的。但地鐵站見到的那個人,說話的語氣和感覺和老爸都很像。

當時情勢危急,生死一線,我壓根就沒懷疑過老爸的身份。

“我確定不了。”我苦澀地搖搖頭。

陳師傅道:“不管他是誰,上馬車的這個主意,並不是為了救你,而是要害你!”

我驚得腦子嗡嗡響,這一瞬間如身墜冰窟。

陳師傅道:“只是你做人坦蕩,寬容大度,機緣巧合下,大碩替你上了那輛馬車。”他頓了頓說:“做了你的替死鬼。”

我已經聽不下去了,完全接受不了。老爸竟然要害我?他要害死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