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小手拍了拍,自顧自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坐下,這才聲音清脆的開口:“我看你們閒著也沒事做,不如就幫我們收拾幾間乾淨屋子吧,最近,我們得住在這裡!”

最近?

“最近都住這兒?”獄卒滿臉驚恐,語氣微微提高。

“怎麼?”宋凝掏出匕首,放在手中把玩。

刺目的寒光霎時間讓幾個獄卒抖如糠篩,哪裡還有不同意的道理?

這荒山野嶺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拳頭硬,才是硬道理。

宋凝也不為難他們,指著原本的大牢:“這裡雖然骯髒,但看起來挺堅固的,你們幾個把裡面收拾乾淨,地面上全鋪滿乾燥柔軟的稻草。”

宋凝說完之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向宋家人。

宋家人一個個呆若木雞,百十個人,臉上的表情個個如同做夢。

宋凝指揮他們:“你們也幫忙,爭取天黑之前,把住的地方弄好。”

這裡雖然荒僻,但氣候乾燥,想要找些幹茅草,並不是難事。

獄卒苦哈哈的把幹茅草抱回來,又幫忙清理大牢。

其實按理說,牢房裡也不該如此陰暗潮溼。

也許是因為死的人多了,鮮血汗液和尿液一併融入泥土,久而久之,才造就了此處潮溼難聞的樣子。

但經過宋凝的改造之後,牢房裡令人作嘔的氣味散了不少。

地面上鋪滿衝刺的陽光與泥土味道的乾草,一腳踩上去,莫名有種極暖的幸福感。

柳氏和宋彥端夢遊一般把流放路上帶來的鋪蓋鋪在乾草上,直到宋凝一腳踏進牢房,依偎在他們身邊,柳氏才猛的一個機靈,回過神來。

她緊緊攥著宋凝的手,嘴唇哆嗦:“凝兒,孃親是不是在做夢?你剛才,是不是殺了人?這這這……”

柳氏難得結巴,然後眼眶一下子紅了,磕磕絆絆的說:“凝兒啊,你放心,真要出了什麼事,就說是娘乾的,娘一定保護你!”

宋凝看著柳氏滿臉悽黃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伸了個懶腰,親密的摟住柳氏的腰,寬慰道:“沒事的,娘,不會有人來找麻煩的,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宋彥端幾次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沉默的閉上了嘴,開始思考人生。

柳氏只覺得女兒是被逼的,才能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

但宋彥端卻知道,女兒和以前,大不一樣。

他眼中閃過一抹深思,心中不自覺的思考。

眼前的宋凝,真的還是自己的女兒嗎?

如果不是,那自己的女兒,到底又去了哪裡呢?

……

宋凝沒空搭理宋彥端,自顧自清點起包袱。

幾個獄卒忙前忙後。

宋家其他人也三五成群的挑選了自己的牢房,滿臉夢遊的表情,聚在了一起,呆呆的不知道幹什麼。

獄卒點燃火焰,漆黑的石頭砌造的牢房裡,立即亮起了昏暗的火光,也照亮了被人推倒在角落裡,死不瞑目的獄卒長。

幾個獄卒像是沒看到角落裡癱軟著的那一坨肥肉一般,殷勤的支起一口鍋,拿出一些食物,放在鍋裡煮。

食物的味道瞬間瀰漫在整個牢房裡。

宋家其他人的肚子紛紛叫起來,呆滯的眼神,也終於有所緩解。

而牢房裡被關押著的其他犯人,也紛紛發出怪異的聲響,撲到欄杆前,對著鍋裡的食物垂涎三尺。

宋凝推開牢門,正在燒火煮飯的獄卒立即點頭哈腰:“小姐,飯菜很快就好,你再等一會兒。”

“不著急。”宋凝搖了搖頭:“先把屍體搬出去吧。”

她指了指被人踢到角落裡的獄卒長:“放在這裡實在是礙眼。”

“留一個人,我有事要問你們。”宋凝托腮,昏黃的油燈之下,她面容絕色,如同墜落於地獄中的墮仙,眉目妖豔,這纖塵不染。

幾個獄卒一聽要和宋凝單獨相處,立即眉來眼去,你推我搡。

宋凝看的不耐煩,乾脆直接一指其中最瘦小的那個獄卒:“你留下。”

剩下五個獄卒如蒙大赦,連忙抬著獄卒長的屍體逃了出去。

也不知道這美人是吃什麼長大的,身上的壓迫感竟然這麼重!

幾個人小聲嘀咕一溜煙消失在了宋凝眼前。

被留下的小六子嚥了口唾沫,顫顫巍巍的開口:“小姐有什麼要問的?”

“這裡叫什麼,歸誰管,時局怎麼樣,能不能吃飽,囚犯每日的生活,要做些什麼?”宋一連凝舉了幾個例子,宋彥端也好奇起來,不動聲色地湊過來探聽。

小六子一副知無不言的模樣。

經過小六子的講述,宋凝才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雁門山,也是整個漠北,最荒蕪偏僻,也是最靠近匈奴的地方。

而且最重要的是,雁門山,是在隔絕匈奴的長城之外。

這就意味著,匈奴人若是來犯,此處的百姓,除了等死之外,別無他法。

而雁門山雖然表面上是濟桐關太守麾下土地,但更像是一塊被遺忘的荒野。

如果不是雁門山上有較為豐富的煤炭礦石,這裡,甚至會被所有人遺棄。

宋凝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

小六子又苦著臉補充了一句:“趙太守每隔幾個月都會派人來一同徵收煤炭礦石。”

“若是上交不上,便不發糧食,別說是這裡的犯人了,就連我們這些,也得跟著捱餓。”

小六子一副告饒的模樣:“被流放過來的人多,糧食缺少,如今……”

小六子充滿暗示的看著宋家百十口人,狠狠的嘆了口氣:“又多了這麼些人,若是煤炭礦石的數量交不上,咱們都得餓肚子!”

宋彥端嘆了口氣,主動開口:“這位小哥放心,我們來到此處,必然會入鄉隨俗。”

小六子一聽,立即樂的喜笑顏開。

他們害怕宋凝的武力是一回事,但成千數百的囚犯幾個月只有兩三石糧食,平均下來一人一天一碗飯都輪不上。

如果這群人整天好吃懶做,自己還不如跟他們拼了!

小六子做慣了溜鬚拍馬的事兒,恭維的話說的比竄稀還要順溜。

可是,一聽宋彥端答應要下礦,宋家其他人,特別是二房和三房的人,立即就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