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幾個人要跑,龍橋慢慢地走過去,伸手攔在他們面前。嚴肅道:“幾位公子這是命案,請你們仔細辨認一下。”

“不用不用了。”那幾個人一邊強忍著作嘔的感覺,一邊連連擺手:“我們看過了,他確實是馬修能的跟班,沒錯沒錯。”

這個時候姜雲心起身,又走到了另一具屍體面前。

“還有一個呢。”然後她唰地一聲掀開了白布。

又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出現在眾人面前。

姜雲心也意外了一下,牛柚死得比李蘆還要慘,確實是沒想到。

龍橋說話真的太含蓄了。

他說兩個人都被捅了幾刀,姜雲心看見李盧被捅的那幾刀的時候,就覺得龍橋的形容太保守了,當看到牛柚的時候,此刻心裡升起了對這幾個人濃濃的同情。

李蘆被捅的那幾刀,都在心口和腹部,刀刀致命,把他的上半身攪得血肉模糊。

但是牛柚不一樣。

他心口只有一刀。

剩下的刀全部在臉上。

就連姜雲心都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她做了這麼多年法醫,都沒有看見兇手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殺人。

牛柚的臉上血肉模糊,早已分辨不出哪裡是鼻子,哪裡是嘴。雖然熟悉的人仔細看,還能看出他的長相。但是乍一看,臉上的傷口就跟開了花似的。

他的整張臉都被捅爛了。

這視覺衝擊力,可比盧的傷口視覺衝擊力來的要強烈多了。本來就已經翻江倒海,勉強忍著的幾個公子哥再也忍不住了,嘩啦啦地就吐了出來。

姜雲心和龍橋都嫌棄的讓到了一邊。

一會兒一定要讓他們自己清理乾淨,要不然的話,刑獄司還成了冤大頭呢。

這幾個公子哥怎麼說呢?和馬修能一樣,不管長得怎麼樣,平時打扮的人五人六的,拿著一把摺扇裝成斯文人。自以為自己是京城的青年才俊。

這大概是這群青年才俊這輩子最狼狽的一天,不但吐了一地,還吐了自己一身,不但吐了自己一身,還吐了身邊的人一身。

看著龍橋和姜雲心毫不掩飾嫌棄的樣子,幾個人之覺得羞愧不已,感覺幾輩子的面子都丟盡了。

今天這事情要是傳了出去,以後還怎麼混。

但是他們毫無辦法,不但忍不住,而且停不下。

姜雲心和龍橋就這麼默默看著他們吐了一會兒,然後姜雲心說:“你們大概不知道,馬修能死得更慘,大約是以前辜負了辜負了哪個姑娘吧。”

幾個人都不敢說話。

姜雲心故意道:“對了,你們和馬修能玩兒得那麼好,這些日子也要小心一些,兇手連他的跟班都殺,誰知道呢……”

馬修能的屍體,他們誰也沒看見。但是聽訊息靈通人士稱,確實是挺慘。

但是眼前這兩具屍體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放著,不是假的。

幾個人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吐的,一個個臉都白得跟抹了三斤麵粉似的。

姜雲心摘下口罩。

走到了其中一人面前。

就是那個說她八卦說到飛起的,名喚張忠。

他之所以訊息最靈通,因為他家和馬家的關係比較好,所以走得最近,亂七八糟知道的最多。

姜雲心道:“張公子對吧,有個問題,我想問你一下。”

張忠整個人現在已經傻了,結結巴巴道:“問,問什麼?”

姜雲心道:“剛才在煙雨樓,我聽你說,聽見可靠訊息,說姜家大小姐和馬修能兩人,雖然還沒訂婚,但是已經乾柴烈火,出雙入對。姜家大小姐對馬修能情有獨鍾,恩恩愛愛?”

姜雲心自己都要被自己說吐了。

張忠不太明白,但是這話確實是他說的,於是點了點頭。

姜雲心道:“可據我所知,雖然兩家有結親之意,但姜家大小姐看不上馬修能,已經拒絕了這門親事。”

眾人:“啊?”

姜雲心道:“平心而論,談婚論嫁,諸位是良人嗎?諸位的家世可能不錯,但是人品,你們若有親近的姐妹,願意嫁給你們這樣的人做夫婿嗎?”

眾人都被懟得說不出話來,張忠心裡有點不服氣,梗了梗脖子道:“那江家大小姐,她不一樣。”

姜雲心奇道:“哪裡不一樣?”

張忠還以為姜雲心不知道,於是科普:“姜家大小姐在姜家不得寵。雖然是嫡女,可親母去得早,無人撐腰。雖然馬修風流了些,可她嫁過去是正房,怎麼也比在家中過得好。”

姜雲心只覺得心口痛。

龍橋有些擔心的看了姜雲心一眼,害怕她會暴走。

雖然這些日子,姜雲心在刑獄司,在方明宴面前表現得都十分懂事聽話,甚至溫順乖巧。但龍橋透過現象看本質,他覺得姜雲心真的不是溫順柔弱的性格,別的不說,我做這個行業見刀見血見屍體,就不是一個膽小懦弱性格能幹的活。

姜雲心輕輕地撥出口氣。

呼。

自古以來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沒媽的孩子是根草,她明白她忍。她已經不是小小孩童,最艱難好拿捏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她現在已經不需要姜家的溫情親情了。

有,當然好,她會接受回報。

沒有,那就沒有吧。

姜雲心當下冷笑一聲:“你又不認識姜家小姐,如何知道她的想法。就憑自己胡亂猜測,在大庭廣眾,信口胡說,辱人聲譽,實在惡劣。”

姜雲心甚至諮詢過薛東揚,她能不能告張忠?

這年代有誹謗罪嗎?

如此詆譭一個女子的清白名譽,這官府得管吧。

薛東揚十分肯定地告訴她:“有。”

但是薛東揚還是建議,此事最好私了。

為什麼呢?因為這事兒本來知道的人不多,只是張忠私下說說。可能僅限於他們這一幫狐朋狗友之中,都是捕風捉影的事兒,也許說完就過去了,不會有人傳出去。就算傳出去,這些人的名聲大家也是知道的,未必會有人相信。

薛東揚還安慰姜雲心。

她是姑娘家,從沒有留意過,所以不知道,有些話也傳不到她耳中。

其實這種事情,京城裡多了去了。別說普通老百姓或者官員家眷之間,就是宮中的公主娘娘,各種有的沒的,宮闈密談,風流韻事,那多的去了。

說起來都有模有樣的,好像他們昨天晚上,都在皇帝龍床底下趴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