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下潛地大概兩公里外的山巔上,一道曲線妙曼的身影趴在山邊的草叢中,拿著望遠鏡看著那平靜的江面。

“薯片,超級小白兔已經下潛。”

酒德麻衣從昨晚就趴在這裡了,因為她怕晚些來會出紕漏。

“三無妞呢?”

蘇恩曦的問道。

“她……被當成累贅留在船上了。”

酒德麻衣也有些無奈,三無妞其實已經很強了,但又沒法跟怪物比。

“……也好,老闆沒下死命令讓她跟著下潛,說明還是心疼他的妞兒啊。”

蘇恩曦此時正坐在下游的一艘遊輪的船艙內,悠閒的吃著薯片。

“三無妞的任務只完成了一半,但既然老闆沒發話,就說明他也不那麼在意。”

酒德麻衣透過望遠鏡看著甲板上那個靠在欄杆上的金髮女孩兒,也不知道對方此時在想什麼。

“帶著我們的小白兔去屠龍什麼的,本來就不現實啊,超級小白兔肯鬆口讓他入學就不錯了,畢竟我們的小白兔平時表現有點衰。”

蘇恩曦感慨道,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們本以為老闆會展現下奇蹟,但老闆到最後也沒對路明非做什麼。

“這是康斯坦丁啊,按照老闆的話說,祂現在應該是暴怒的兄控,已經不存在什麼弱點了,老實說我有點擔心。”

酒德麻衣看了眼身前的反器材狙擊槍,這是她們能搞到的最強武器,老闆給她配了兩發賢者之石的子彈。

但她覺得這玩意兒對龍王來說太弱了,除非對方毫不設防,想要靠這種武器一擊斃初代種就像是笑話。

“我們是奶媽的奶媽啊,超級小白兔下副本什麼都帶了,就是沒帶奶媽,老闆也不怕他看好的組合出事?”

蘇恩曦有些猜不透老闆的想法,她本以為她們之前折騰半天,是為了給這次屠龍上個終極保險,讓下副本的人中帶上一隻能隨時開掛的小白兔。

“不清楚,反正超級小白兔已經夠強了,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繪梨衣的血統好像被穩定了,再加上已經進化的楚子航,如果他們是在打副本,這絕對是頂配,康斯坦丁有失誤的話,會被瞬殺也不一定。”

酒德麻衣越來越懷疑陸晨了,她感覺這個少年身上藏著比她們小白兔更深的秘密。

還記得前天老闆現身時,她出於好奇心還是沒忍住問了有關繪梨衣的事,這回不是什麼水蛭可以解釋得通的,那玩意兒沒那麼高階。

而可以改變一穩定個人血統的權能,從神話時代往下數,也不超過三個人。

老闆是其中之一,陸晨是怎麼回事?

她問了老闆這個問題,但老闆卻少見的沉默了,老闆從不會這樣,除非他也不知道。

“希望如此吧,好歹是我們輔助了這麼久的客戶,可不希望就這麼沒了。”

蘇恩曦感慨道。

…………

水下,陸晨幾人看著眼前的青銅門。

門上刻著繁複的花紋,有蛇頭人身的侍衛、有烈焰的紋路、還有著陸晨看不懂的古希伯來語、以及古老的漢文。

厚重的歷史氣息鋪面而來,向訪問者訴說著這座古城曾經的輝煌。

陸晨手臂揮動,水流激盪下,弒君插入了青銅門一側的巖壁,“楚兄。”

因為他雙手持著大刀,不方便去戰術口袋中取血,楚子航就遊近,拿出針劑,靠近大門中央那張人面活靈,這是他們提前得知的情報。

針劑中暗紅色的血液在水中瀰漫開來,又逐漸向青銅人面靠攏。

下一刻繪梨衣抓著陸晨胳膊的手緊了緊,因為她看到那張可怖的青銅人面竟然動了,張開了佈滿獠牙的口,一雙青銅眸子好似也活了過來,露著貪婪的情緒。

它瘋狂的吞噬楚子航的血液,那張臉上又露出陶醉的表情。

巖壁震顫,陸晨幾人聽到了齒輪的沉重轉動聲,在水流的激盪下,這扇古樸的青銅門緩緩開啟。

看來楚子航的血有效,他們不用麻煩再上去找鑰匙了。

陸晨幾人沒有抗拒水流的力量,直接隨著水流湧入了白帝城中。

機械齒輪聲再次響起,青銅門緩緩閉合,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陸晨開啟胸前掛著的礦燈,雖然他們有楚子航,但也不能把言靈的力量耗費在這種事上。

光芒驅散黑暗,這座尼伯龍根的景象呈現在眾人眼前。

四面八方全都是青銅,走廊的盡頭有拐角,幾人謹慎的前行,拐過彎後又出現了向上的階梯,這的確是一座立體的迷宮。

“已經進入尼伯龍根,訊號目前良好。”

陸晨摘下面罩,小心的吸了口空氣,格外的溼潤,透著難聞的銅鏽味兒,還帶有一股濃重的魚腥和腐肉味兒。

他在確認後向楚子航和繪梨衣點頭,陳家給出的情報沒錯,這裡可以呼吸,只是有些難聞。

“保持通訊,謹慎探索。”

施耐德的聲音透過纜繩傳來。

“godzilla,那是什麼?”

繪梨衣指著走廊盡頭的白色絲線,絲線的盡頭還有著些什麼碎渣,離得遠,昏暗的光線下他們看不太清。

陸晨伸手示意兩人跟在自己身後,然後自己走在前方,到白絲附近俯身檢視。

“是魚,這些白絲在為康斯坦丁輸送養分。”

楚子航看出了這些是什麼,是被龍族結繭時白絲吸收後的殘渣,“康斯坦丁應該是在甦醒後第一時間洞開了白帝城一次,將江內附近所有的魚類都吞噬了進來。”

“康斯坦丁好能吃。”

繪梨衣看著大量的魚骨殘渣,她在想如果是godzilla,眼前的這些魚夠吃好幾頓。

“我們來的還不算晚,這些白絲還有著一定的活性,說明康斯坦丁的龍軀還未凝聚完全,只是這附近已經沒有魚給祂吃了。”

陸晨起身,看向這些從牆縫中蔓延出的白絲,他們走到了死路,被擋住了。

…………

白帝城深處,有一張巨大的青銅王座,王座的大小一看就不是給人類坐的,單是寬度就有近十五米。

在青銅王座下方,有一個直徑近四十米的巨大白繭,無數的白絲自此延伸而出,攀附向白帝城內的各個角落。

在寂靜的空間中,能夠聽到那緩慢而有力的心跳,像是沉悶的鼓聲。

那節奏緩慢穩定的鼓點中,還依稀能聽到低聲的囈語。

“哥哥——”

“哥哥——”

“哥哥……”

是自巨繭中傳出的聲音。

在無盡的白絲包裹中,巨龍的眼角帶著晶瑩的淚滴,不斷的滑落。

祂醒來有一段時間了,因為那忽如其來的心慌心悸。

祂不顧身軀還未凝結完成,便於骨殖瓶中爬出,渾身燃燒著烈焰,降臨在了祂和哥哥曾經的王宮。

黑暗被祂身上的烈焰所吞噬,祂望向這片空曠的城池,沒有哥哥的身影,再也不會有了。

祂的哥哥被殺死了。

祂一直是個生性懦弱的龍,沒有哥哥的指引,祂根本不知道未來要何去何從。

祂們一起走了多少年?

花開花落,一路上起起跌跌。

康斯坦丁醒來後走向那青銅的王座,有些可笑的爬了上去,坐在上面看著深處的黑暗,久久無言。

祂還能回想起,自己和哥哥自冰原上離開的時日,祂們跨越千山萬水,來到這處國家。

祂還能回想起,自己和哥哥跟隨公孫述起事的時光。

祂還能回想起,自己和哥哥在白帝城長眠前的那一刻,哥哥與自己相擁。

哥哥說,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冰原,再次豎起戰旗,返回故鄉。

死不可怕,只是一場長眠,在祂們可以吞噬這個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祂們仍會醒來。

可哥哥……為什麼我見不到你的繭。

哥哥……永遠的沉眠了,再也不會醒來,再也等不到哥哥吞噬自己的那一天。

當祂經歷的悲痛、彷徨,和對孤獨的恐懼後,最終孕育出的感情……是憤怒。

於是白帝城的大門洞開,魚類隨著河水一起灌入,祂要先將自己的軀體補完。

祂站在潮水中,肆意吞噬著營養,補完祂因過早出世有缺陷的軀體。

而那巨大的龍影俯身於祂面前,參孫,這個忠誠的族人,侍奉著祂最後的王。

參孫俯身於地面,看著康斯坦丁決意的神情,明白了一件事。

並非所有的懦弱者都會一直懦弱,自己的王曾經有依靠,但如今沒有了,那麼懦弱的人也會變得堅強。

不同於其他幾系君主掌控力量的王,康斯坦丁儘管很依戀自己的兄長,但祂絕不是個低智的蠢貨。

當王座只有祂獨坐時,那君王的威嚴初顯,參孫只能匍匐於王的腳下顫抖。

在守候康斯坦丁補完自己身軀的這段時間,參孫擊殺了一批潛入白帝城內的蟲子,來到康斯坦丁身前。

“王,請築龍軀。”

參孫如此請求道。

而令祂欣慰的是,這次康斯坦丁沒有了從前的優柔寡斷,那灼熱的身軀直接穿透了祂的龍腦,與祂相融。

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這裡已經被那些卑賤的盜火者發現了,那些人想要趁祂還未擁有龍軀,處於虛弱狀態時將祂擊殺,而這是最快重鑄龍軀的方法。

初融便可操控參孫的龍軀進行作戰,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天康斯坦丁都在進一步的融合這具龍軀。

在完全融合後,結繭的程序並沒有停止,次代種的龍軀對於君主來說仍舊不夠,祂要重鑄最強的龍軀,甦醒後毀滅一切傷害過哥哥的生靈。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

…………

黑與白的刀光在礦燈的照耀下閃滅,走廊間湧起一陣風暴,向幾人身後吹去。

陸晨上前,一腳踹在牆面上,一塊兩米高的青銅塊飛了出去,撞擊在遠處發出震耳的轟鳴聲。

“走,繼續往前。”

陸晨收刀,帶路往前走。

楚子航看著走在前方的陸晨,又默默的把小型諾瑪收了回去,他忽然感覺裝備部給他們配這種東西是不是沒必要?

他們剛剛走到了死路,但陸兄看牆縫中延伸的有白絲,就覺得他們不應該再繞路去找,跟著白絲就好,於是兩刀過後,暴力開路。

這座立體的青銅迷宮可以困住許多人,但陸兄好像根本不想玩迷宮解謎遊戲,他……打穿就好了。

繪梨衣也不感到意外,她覺得godzilla一直都是這樣的,來她小屋子找自己玩的時候,也是這麼開門。

穿過這片走廊,眼前的視野開闊起來,寬闊的空間有八車道那麼寬,兩側林立著蛇頭人身的青銅雕塑,在礦燈的照耀下顯得陰森可怖。

在道路的盡頭,還有一隻二十多米長的青銅龍雕像,上面的龍鱗歷歷可數,威嚴與猙獰並具,沒有任何一個雕塑大師能有這般逼真的技藝。

繪梨衣往陸晨身邊靠了靠,她看著這些雕像感覺很不舒服,就像是去迪士尼的鬼屋一樣。

幾人走在道路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順著地上的白絲往前找路。

小型諾瑪的確用不到,這裡雖然是迷宮,但好客的主人已經在為他們引路了。

“啊——”

繪梨衣忽然驚呼一聲,因為她右前方有一座蛇頭人身的青銅雕像,忽然扭頭直直的看著她,那張蛇口還猛地張開,露出一口森寒的青銅利齒。

陸晨本想出手的,但又放棄了。

這個蘊含了活靈的青銅守衛不該嚇繪梨衣的,它維持著那森冷的笑容,整個從中間斷成了兩半,倒在地上發出鐺鐺的響聲。

被驚嚇到的繪梨衣下意識使用了審判,一隻大概也就四代種水準的青銅守衛自然沒有幸免的道理。

而它的“莽撞”,還連累了自己的同伴,自它這個方向起,至道路盡頭,大概有四五十名青銅守衛都被切成了兩半,死亡的意志延伸至盡頭,撞在青銅壁上刻下深深的落痕。

“godzilla,我不是故意的。”

繪梨衣有些忐忑的說道,她覺得自己剛剛沒有控制好言靈。

“沒事,除了我跟楚兄,在這裡不論看到什麼東西,攻擊準沒錯。”

陸晨摸了摸繪梨衣的頭,安撫道。

“也包括那個嗎?”

繪梨衣指著盡頭那個青銅渣開始掉落,活動起來的青銅巨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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