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天,果然還是下雨了。

雨水落到地上,很快彙整合了一條小小的溪流,將原本的汙漬洗刷而去。

方靜之端著一碗熬的稀爛的小米粥,將門檻再三擦拭乾淨以後,這才一屁股坐下,悠閒的看著外面的大雨。

王老漢手腳麻利的將方靜之剛剛擦拭過門檻的麻布丟進盆子裡清洗乾淨。

“少爺,您往裡坐坐,可別打溼了鞋子!”

“老王有心了!”方靜之回應一聲,往裡收了收腳。

“這雨,有些不對勁啊,可別起了災啊!”王老漢洗乾淨了麻布,搭在一旁的竹竿上,看著屋外的大雨感嘆一聲。

大雨瓢潑,雨幕很快就將視線完全遮擋,不過幾十步的距離,院落大門,只能隱約可見。

眼見的雨越來越大,方靜之也沒了看雨的心情。

端著小米粥舒舒服服的躺回椅子上,美美的沿著碗沿呲溜一口。

雨下的大不大,與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只不過是穿越到大明的一隻小螞蟻而已,能做的只是舒舒服服的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吃好喝好,腎體好,重點是要睡的好。

哪怕是氾濫成災,該操心的也是老朱那一家子罷了。

“瞎操心,下雨天跟睡覺才是最搭,沒事一會回家睡覺去,少操心有的沒的!”方靜之悠然說道。

昨天的宿醉,帶來的最大危害就是腦殼疼,今天需要好好的補一補覺。

“哎,少爺,老漢年紀大了,覺少,哪能睡得著哩!”

老王頭笑著將一個鹹蛋黃撥到方靜之的碗裡,慈愛的看著他將那一碗小米粥喝光。

“少爺,再來一碗不!”

方靜之回味著鹹蛋黃的味道,擺擺手:“不吃了,一碗小米粥足夠了!”

“哎,少爺!”老王頭收拾著餐具,笑道:“少爺,今早晨,家裡老妻早早的出了門,您上次說喜歡吃她包的肉包子,所以特意買了塊上好的羊肉,中午給您包包子吃,您看咋樣!”

“王嬸有心了!”方靜之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沒想到自己只不過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讓讓老王頭的妻子一直記在心裡。

收拾好了餐具,老王頭也沒急著走。

現在外面雨大,不急著回家,溼了衣服可就不好了。

方靜之一時半會也不打算睡覺,總是要先消消食的,索性就讓王老漢沏了茶。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閒聊著最近發生的事情。

無非就是店裡的事情與李大山。

“少爺,昨天的事情,您還記得不?”老王頭突然出聲問道。

昨天?

方靜之抿著茶水,微微皺眉:“喝酒了,怎麼了?”

“少爺,今早上,有人送來了這個,您看看!”老王頭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契遞了過來,解釋道:“今早上,老漢來給您送飯的時候,就來了一護衛模樣的人尋您,說是昨天府裡大人答應送您的東西!”

方靜之接過地契一看,竟然是城外的一處莊子的地契。

原來,自己認的這個藍老叔還真送給了自己一處莊子啊!

還以為他喝醉了吹牛逼啊!

不過……

方靜之看著手裡的地契,一時間陷入糾結。

這可是南京城外的莊子啊!

眾所周知,但凡是靠近京城附近的莊子,必然是價值不菲。

或許現在不值一提,可隨著大明逐漸步入強盛期,這處莊子的價值也必然是水漲船高。

這樣的道理,那些大人物們不可能不清楚。

能夠隨手送給自己一處這樣的莊子,自己那位老叔的身份定然也不可小覷。

不是藍玉的族人,也必然是什麼親近之人。

跟藍玉扯上了關係……

這可就讓人頭疼了。

這哪是送來的莊子啊,這簡直就是送來了燙手山芋。

思來想去。

罷了!

依著老朱的個性,藍家肯定早已經成了篩子,裡裡外外早就佈滿了密探。

這張地契交到了自己的手裡,肯定瞞不住這個老狐狸。

反正藍玉還有不少年好活,走一步看一步唄!

方靜之將地契重新遞給王老漢:“我知道這事,既然人家送了,那就收著就行,你抽空去看看,若是莊子合適,以後就把胰子的作坊搬到莊子裡去吧,一直把你家當作坊,不僅耽擱產量,也不方便你生活!”

王老漢接過地契,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方靜之的櫃子裡,不無擔憂的問道:“少爺,把家裡當作坊倒是沒什麼事,老漢就是有些擔心,這永昌侯家,不是看上了咱家的買賣吧?”

藍玉能看上胰子的買賣,也虧你想得出來。

不過方靜之也理解。

作為一名窮人,王老漢沒有多大的見識,追求的不過是農夫山泉有點田罷了。

這胰子的買賣,在他看來已經是天大的買賣,關係著一家人的性命。

而永昌侯,則是高高在上不可攀的大人物,若是真的看上了這買賣,怕不是隻能雙手奉上。

“沒有的事,放心吧!”方靜之安慰老王說道:“就是那位老叔送的禮物而已,他們大戶人家,不會在乎咱們這點小東西。”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方靜之嚴重懷疑,自己剛認的這位老叔也是個穿越者。

就是為了送自己上秋斬刑場才送了這處莊子。

聽到自己家少爺這麼說,老王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少爺自己有主意就好。

閒聊一陣。

眼看著一盞茶的功夫,大雨還沒有停的意思。

所幸兩家人只有一牆之隔,老王便冒雨回家了。

送走了老王,方靜之打著哈欠鑽回了被窩裡,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躺回床上,方靜之和衣而臥。

窗外嘩嘩的下雨聲,大珠小珠落玉盤傳進耳中。

原本應該愜意的安睡,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了。

都怪該死的藍六九啊。

一處莊子,將自己牽扯到了大明這個爛攤子當中。

或許,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做點什麼了。

魯迅先生說,躲在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

可他內心深處,還是一個憤世駭俗的憤青。

而自己本就神經病一樣的性格,卻偏偏想要學隱士高人,這不是有病嘛!

搞,開搞!

方靜之砰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

右手握拳,狠狠的舉過頭頂。

“本少爺,從今日起要奮發圖強!”

“打倒美帝國主義!”

“打倒小日本!”

“打倒老朱封建官僚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