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深知以元祐帝的性子,斷然不可能收回已經頒佈的聖旨。

禮部尚書嘆了口氣。

儘管不情願,他依舊只能照辦。

沒過多久,皇帝給六公主封號泰山的訊息傳遍後宮以及京城。

趙才人頗為可惜。

她心底嘆氣,“雖然知道陛下不可能僅僅因為六公主是他膝下唯一的女兒就如此寵愛,但是……”

但是她依舊萬分遺憾。

若她生下的也是位公主,這份殊榮是不是也有機會輪到她的女兒?

索性她很快清醒過來。

六公主畢竟是皇后所出,她只是個小小的才人罷了。

趙才人撫著自己的腹部,無論肚子裡的是公主還是皇子,她都認了。

後宮妃嬪們得知元祐帝在金鑾殿上說的話後,紛紛咬緊手帕。

原來陛下真正稀罕的,竟然是公主,而非皇子?!

京城權貴們再次認識到,他們這位陛下到底有多寵愛六公主。

六公主如今年僅四歲而已,陛下就給她封號與封地,來日還不知會寵成什麼樣子呢!

權貴們迅速理清其中利害,對自家小輩耳提面命,日後萬萬不可與六公主起衝突,若是可以,甚至要討好。

葉霜對此倒是接受得很坦然。

唯一讓她擔心的,就是自己父皇的精神狀態是否良好。

事後,她又為元祐帝堪稱反常的舉動找到藉口。

【或許是父皇自詡一代明君,所以才會效仿那位帝王的做法,給自己的公主以山川為封號?】

元祐帝聞言,額角青筋突突地跳。

他難道不是明君嗎?

雖然這的確有自誇的嫌疑,但他說的是事實好不好!

葉霜若是知道他心裡的想法,會說:“我知道父皇是明君啊,畢竟父皇身上的功德可不少,只是疑心父皇此舉有碰瓷先人的嫌疑罷了。”

可惜元祐帝不知道。

他鬱悶地繼續批改奏摺。

有宮人來報:“陛下,北齊使臣求見。”

元祐帝稍加思索過後,放下硃筆,“宣。”

總這麼晾著也不是回事兒。

讓人意外的是,求見的人並非之前在太和殿開口的使臣,而是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入殿後行禮,“參見大夏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是。”

十七皇子依言起身。

僅僅只是行個禮,就讓他的身子感到十分不適,這會兒,十七皇子的臉色已然蒼白下來。

十七皇子緩聲道:“今日求見陛下,是為北齊之事。”

元祐帝眉頭微挑。

是為北齊之事,而非北齊與東陵之事?

十七皇子看向御書房內的太子和葉霜,以及大太監。

元祐帝揮退大太監,淡聲道:“使臣有事不妨直說。”

他倒要看看,十七皇子能說出什麼花來。

十七皇子驚訝地看向葉霜。

讓太子留下,倒還可以理解。

讓公主留下……

十七皇子若有所思,再想到前兩日自己聽到的有關封號泰山的訊息後,便釋然了。

十七皇子掩唇咳嗽,“陛下可曾聽聞,北齊皇帝喜怒不定,痴迷丹藥,妄圖追尋長生之道?”

元祐帝的眼神,頓時變得戲謔起來。

“有所耳聞。”

北齊皇帝脾氣陰晴不定是真。

痴迷丹藥也是真。

但他能穩坐皇位這麼多年,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也確實是一位雄韜偉略的君王。

若非如此,元祐帝初登基時,又怎麼會屢屢受人掣肘?

元祐帝戲謔的是,北齊皇帝派來的使臣,估摸著是一肚子黑水呢。

北齊皇帝如今也不過是不惑之年罷了,卻連不受重視的皇子都開始覬覦他的皇位。

更不必說前面虎視眈眈的十六位皇子。

元祐帝感慨。

北齊皇帝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若是知道十七皇子的野心以及能力,北齊皇帝斷然不可能派其出使大夏。

葉霜瞅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父皇在嘲笑別人之前,是不是忘了自己膝下還有好幾位皇子了?】

元祐帝:“……”呵呵。

十七皇子繼續道:“父皇終日沉迷丹藥,終究於國於民不利,然而為人子,又怎麼能夠去批判父親的是非對錯呢?”

“父皇如今上了年紀,偶爾糊塗下也很正常。”

“但是父皇身為帝王,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十七皇子嘆氣,“眼看百姓們深陷水火,我卻無能為力,實在讓人無地自容。”

元祐帝沒有打斷他,靜靜地聽著他那番深明大義的發言。

總結下來,就是一個意思——

父皇老糊塗了,每天不是嗑藥就是要把大臣拖下去行庭仗,我心地善良,實在是可憐那些大臣與百姓們。

所以我決定篡位,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讓大臣們上朝時不必戰戰兢兢,陛下你看能不能幫我一把?

十七皇子為表誠意,還稍稍透露了自己的勢力。

元祐帝眯眼,審視著他。

“朕聽你方才進來後就一直在咳嗽,可要請個太醫過來把脈?”

他這是懷疑,十七皇子這副病懨懨的模樣是不是裝的。

十七皇子道:“有勞陛下了。”

又說:“不過我這都是老毛病了。”

“據宮裡的御醫診斷,我這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病,日常都需小心地養著。”

十七皇子微微笑道:“有時聽見宮人的議論,也是讓我感懷不已。”

“要說我命好呢,偏生先天不足,要說我命不好,卻又託生在皇家。”

這是交底了。

意指他的病弱全宮皆知,只需派人稍微查一下,就可以知道真假。

元祐帝頗有深意地道:“朕以為,你是有福之人。”

十七皇子微愣,隨即笑了起來。

他身子骨顯然是真弱,只這麼一笑,又是幾聲劇烈的咳嗽,良久才平息下來。

御醫也在此時到了。

把過脈後,御醫拱手道:“回陛下的話,使臣此乃先天不足,若要根治,恐怕有些難辦……”

御醫為難。

元祐帝道:“既如此,你為使臣開一副調養的方子便是。”

御醫鬆了口氣,拱手道:“是。”

御醫很快寫完方子退下。

元祐帝視線轉向十七皇子。

“使臣還需要好生照料自己才是。”

十七皇子道:“多謝陛下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