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開啟時。

黑霧已經消散不見。

但溫度短時間內還沒有回升。

冷得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冬天。

幾個醫生小聲地交談著。

“怎麼回事?醫院的空調壞了?”

“不知道啊!太冷了!”

“……”

慄酥的手術床被推了出來。

衛灼和廖永立即衝了上去,檢視慄酥的情況。

醫生上前阻止。

“麻藥的勁兒還沒消,現在人還沒醒。”

“人……一切正常?”廖永問道。

醫生不理解廖永問這些什麼意思,說:“只是骨折手術而已,沒什麼意外,生命體徵正常,等麻藥勁兒消了就能醒。”

鬱時霽沒看見黑霧,但看衛灼和廖永之前緊張的狀態,以及忽然降低的溫度,他也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沉聲道:“師兄,先把酥酥送回病房吧,這邊太冷,酥酥穿的單薄。”

因為要做手術,慄酥身上只蓋著薄薄的一層被單。

單上穿的也是薄薄的一層病號服。

鬱時霽的手碰到慄酥的手,只覺得冰涼涼的,像是結了冰一樣。

慄酥被推回病房。

醫生護士檢查過慄酥的狀態離開,病房內只餘下鬱時霽、衛灼和廖永。

鬱時霽問道:“師兄,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是陰蠱開始活躍了?還是……更嚴重的事?”

廖永驚訝,“你連陰蠱都知道?”

鬱時霽說:“酥酥是我的未婚妻。”

廖永瞭然,說道:“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今天早上清風山地震的新聞?”

“清風山地震?”鬱時霽的眉頭微微蹙起。

他擔心慄酥的情況,確實沒關注網上的資訊。

“是不是跟鬼王有關?”

廖永說:“是,師父說,鬼王破了封印,往海城方向來了,剛才,手術室周圍的陰氣重到像是成千上萬只厲鬼同時存在,我和衛灼學藝不精,沒能阻止。”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酥酥的身體,很有可能已經被鬼王佔了,她的身上現在有很重的陰氣。”

“……”鬱時霽替慄酥暖手的動作一頓。

墨色的眸子沉了下來。

廖永又補充道:“不過,沒看見酥酥的魂魄從身體裡出來,也不能確定還有沒有補救,師父明天一早到……”

鬱時霽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

一天一夜。

麻藥的勁兒早就該過了。

慄酥還是沒醒。

依舊渾身冰涼。

還能檢測到心跳和呼吸,並且其他指標也是正常的。

但人就是沒醒。

醫生甚至都以為是不是出了什麼醫療事故。

這家醫院,是鬱氏旗下的。

如果鬱家的準三夫人在醫院出了什麼事情。

沒有人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慄酥的主治醫生戰戰兢兢,“鬱總,要不,再幫夫人做一個檢查,手術過程很成功,按道理說,人該醒了的。”

“不用。”

鬱時霽頭也沒回,便一口回絕。

他的語氣太過於冷淡,以至於主治醫生和院長都以為鬱時霽生氣了。

院長說:“鬱總,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查出來病因……”

呱噪的聲音,讓鬱時霽更加心煩意亂。

他回頭,打斷院長的話,一字一頓地說:“我、說、不、用。”

“……”

“……”

院長和主治醫生欲哭無淚。

鬱時霽又說:“不會遷怒醫院,做你們的事情去,出去把門帶上。”

“鬱總,可是……這樣一直不醒,確實異常,我的建議還是儘早檢查,儘早治療。”主治醫生堅持說。

鬱時霽深深地看了主治醫生一眼,良久,才緩緩開口:“謝謝,不過真的不用,我知道原因。”

主治醫生和院長這才沒再堅持。

出了病房門,又輕手輕腳地把門給關上了。

偌大的病房內,只餘下鬱時霽。

鬱時霽終於卸下在外人面前強撐的僵硬外殼。

“酥酥……”

“酥酥,能聽得到嗎?”

“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最厲害的天師,你一定能打敗鬼王,對不對?”

“不要留我自己好不好。”

“說好陪你過二十歲生日呢,十九歲生日都沒過,你不許耍賴!”

“酥酥……”

幾乎從來不流眼淚的人,此刻眼眶通紅。

眼淚在眼眶中打了個轉,便落到了慄酥的手上。

就在這個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

鬱時霽立即低頭,冷著聲音道:“我說不需要檢查,請離開。”

慄玄的聲音響起。

“是我。”

鬱時霽偷偷用手擦掉了眼淚,往門口看去。

“師父,您來了……”

他自覺讓出床邊的位置,站起身,對慄玄說:“我去趟衛生間。”

慄玄在床邊坐下。

探上慄酥的脈搏。

脈搏一切正常。

但慄酥身上縈繞的陰氣,卻十分濃重。

以至於坐在她的身邊,都覺得有點冷。

慄玄知道,鬼王已經得逞。

進入了慄酥的身體。

想到慄酥這麼多年來,為了陰蠱遭的罪,卻還是於事無補。

慄玄鼻子一酸。

眼淚奪眶而出。

忍不住“嗚嗚嗚嗚……”哭出聲來。

就在這個時候,慄酥的眼睛緩緩睜開。

她頭疼得很,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耳邊的哭聲,將她拉回了現實。

她垂眸看去,發現床沿上,肩膀一聳一聳的,極力控制著自己哭聲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師父慄玄。

“師父,你哭什麼呢?”

慄玄的哭聲戛然而止。

猛地直起身子,看向慄酥。

四目相對。

一個老淚縱橫,一個表情懵懂。

“酥酥,你醒了?”

“師父,你怎麼哭了?”

慄酥又一次出聲問道。

慄玄尷尬地把眼淚擦掉,“誰哭了?誰哭了?”

慄酥眨眨眼,“誰哭了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看見有人眼睛很紅。”

慄玄看向從衛生間中衝出來的鬱時霽。

“大概是那小子吧!你沒看見,他洗臉了,眼睛還是紅的。”

“大叔,你也哭了?”

慄酥視線挪到鬱時霽的身上。

果然看見鬱時霽的眼睛也是紅通通的。

鬱時霽嘴硬道:“昨天晚上沒睡好。”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快步走了過來,盯著慄酥的臉,“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慄酥搖搖頭,“還好。”

慄玄短暫的被喜悅衝昏頭腦之後,又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盯著慄酥的臉慢慢又沉了下來。

“等等,醒過來的,就是酥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