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慄酥正端著碗喝邢奶奶做的玉米糊糊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

邢奶奶家的院門都差點被人拆了。

“出來!”

“小丫頭出來!”

“……”

村長走在最前面,帶頭大聲喊的是邢大旺。

邢奶奶先跑了出來。

“怎麼了?村長,你們這是幹什麼啊?”

村長說:“讓你家那個小丫頭出來,村子裡的人出事了,是她的責任,她得負責!”

“出什麼事了?”

慄酥輕快的聲音響起來。

輪椅被推了出來,但慄酥手裡面還端著碗沒有放下來。

村長沉著臉,冷聲問:“昨天是你攛掇他們往下游去的?他們到現在還沒回來,如果下游真的有什麼屍骨,他們肯定出事了!你怕是不知道,前段時間我們村有幾家被滅門了!”

“知道呀!”慄酥眨眨眼睛,若無其事地捧起碗,又喝了一口。

“!!!”

慄酥雲淡風輕的態度,讓村長一瞬間腦血壓升高。

他往前一步,大聲道:“告訴你!他們如果回不來!你必須替他們的死承擔責任!”

喊的聲音太大,聲音都差點劈叉。

喊完,幾乎用掉他大半力氣。

呼呼喘著粗氣,像是個殘破不堪的破舊風箱一樣。

慄酥抬眸,“村長,你不用替他們擔心,他們肯定比你活得長。”

“你……”

村長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乾等著幹什麼?去把人抓起來啊!還等他們跑了不成?想想你們家人!扔河裡祭奠亡魂!”村長道。

邢大旺衝在最前面。

剛往前邁了一步,就被慄酥一個引雷訣劈在了鞋子上。

難聞的劣質皮革燃燒味道飄了出來,還帶著白煙。

邢大旺嚇得趕緊把鞋子脫了下來。

腳趾頭黑了一塊。

動起來有點疼。

這是隔著鞋子,他甚至不敢想,萬一慄酥劈歪劈到別的地方會發生什麼事情。

“你幹什麼?想殺人啊?”

慄酥淡淡地道:“著什麼急?一口一個亡魂。你怎麼這麼確定他們死了呢?”

“一晚上都沒回來!”

“哦,知道。”慄酥點點頭,“他們今天晚上之前,肯定回來!”

“你就是在拖延時間!”

“我們就兩個人。”慄酥盯著村長,彷彿要將人看透一樣,“村長,你怕什麼呢?還是心虛?”

“……”

村長轉頭想去煽動其他人。

“邢理,那是你親弟弟,被她這句一忽悠就喪了命,你不氣?還有沒有一點血性?”

邢理低頭踢了下地上的石子,猶豫了幾秒,說:“等等吧,如果晚上之前回不來,再動手不遲。”

“你……你們……”村長張張嘴,大口大口地呼著氣,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邢大旺連忙去扶村長,“爺爺,你怎麼了?”

“不用管我,我回去歇歇,你在這守著!”村長擺手說道。

於是這一整天,院子外面來來往往的,一直有人守著。

他們死死地盯著慄酥,生怕一個不留神,慄酥和鬱時霽跑了。

慄酥也不著急,悠閒地在院子裡面曬太陽。

快到晚飯的時候。

忽然有人跑了過來,喊了一聲。

“回來了!回來了!”

“他們都回來了!”

“……”

人群立即躁動了起來。

“在哪呢?”

“真回來了?都回來了?”

來的人道:“都回來了,一個不少,在村頭呢,他們帶了不少屍骨回來,怕犯忌諱,放在村頭了,都快去看看吧!”

於是,守在邢小春家門口的人,一窩蜂地朝著村口走過去。

原本鬨鬧的門口,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

慄酥將輪椅轉到屋門口,對邢奶奶和邢爺爺說:“你們也去看看吧。”

邢爺爺吸了一口旱菸袋,將菸斗在地上磕了磕,沉默著起身。

邢奶奶也連忙擦擦手,“唉,來了!來了!”

路上,邢爺爺和邢奶奶走得飛快。

幾乎快要跑起來了。

反倒把慄酥和鬱時霽甩在了後面。

慄酥和鬱時霽到達的時候,村頭已經圍了一大圈人。

但大家都遠遠地看著,不太敢上前。

屍骨被擺得整整齊齊。

白骨旁邊擺著爛到看不清楚原來顏色和款式的布料。

布料還溼淋淋的。

一共六具已經化作白骨的屍體。

還有一具高度腐爛的。

高度腐爛的屍體身上穿著的衣服,還能勉強看清楚原本的樣子。

是邢小妮的。

“這是邢小妮嗎?沒下葬?怎麼……怎麼也給帶回來了?”其中一人捂著鼻子說道。

“你看見下葬了?估計怕麻煩,直接讓水流飄走了……”

“要不是被樹枝掛住,恐怕也就是個失蹤。”

“唉……難怪先找她爸報仇!”

“……”

他們說著,又自覺往後退了兩步,將中間的圈擴大了不少。

餘下的六具屍骨,大概是十年前的。

從身形看,幾乎都是小孩子的屍骨。

邢想不顧身上的髒,走到邢奶奶旁邊。

“二牛奶奶,這個紅繩是不是小夏的?上面掛個小老虎……”

小老虎顏色已經褪成了黑色。

但邢奶奶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是!你……你在哪裡找到的?”

邢奶奶指向最小的那具屍骨,嘆息了一聲,說:“在他身上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