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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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詩柔坐在他對面,開始給他敘述《氓》的故事。
“這是一首愛情詩,出自《詩經·衛風》,講述的是女主人公對於戀愛生活的回憶以及被丈夫拋棄後的感傷……”
林詩柔低著頭,細長的睫毛泛著光,在燈光下微微顫動,豐潤的嘴唇一張一合。
她從頭到尾都是一種平靜溫柔的語調在唸誦著古詩,讓人聽起來更像是少女在耳邊訴說情話。
以前也是這樣。
她經常會在自己失眠的時候,拿出一本詩集,在自己耳邊輕輕唸誦。
配上她的語調,很解壓。
有的時候江辰甚至開玩笑說,林詩柔的聲音去做個助眠影片肯定沒問題。
“能讓你睡個好覺就足夠了。”
每次她都這麼回答。
咖啡廳的音樂舒緩悠長,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少女的書本上,屋外的梧桐樹葉沙沙作響。
江辰微微閤眼,聽著她給自己認真地講解。
可能是同齡人的緣故,林詩柔用的都是最常用的詞彙講解,比那個平時上課只會掉書袋的語文老師強多了。
要是教語文的老師是林詩柔就好了,這樣的話自己的成績根本不會差。
聽著林詩柔講完《氓》以後,江辰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吐槽著。
“如今的語文高考更注重學生的分析理解能力,經常會要求根據語境填上合適的詞句,所以僅靠死記硬背已經完全走不通了。”
林詩柔將全詩講解完,把書本放下,望著眼前的江辰。
“不如講講你對這首詩的理解,你對其中哪句印象最為深刻?”
聽課是一碼事,說出見解就是另一碼事了。
按照現代視角來看,這首詩無非就是女孩自述被渣男騙後鬱鬱寡歡的事。
對於女孩的遭遇江辰倒是有幾分同情。
良久,他搖搖頭說。
“不如聽聽你的見解。”
“嗯……我的話,覺得這首詩的點睛之筆就在於那句‘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江辰一聽,這句詩的確算得上是《氓》中的重點詩句,不由得笑笑:
“我對這句詩最大的印象就是不能寫錯字,否則不得分。”
“那只是做題的理解,不是本義的理解。”
“我看很多教材上都只是照本宣科,說是在男女關係裡,男人很容易抽身,而女人通常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林詩柔微微抬頭,望著窗外的梧桐樹。
“可我想,無論男女,遭到背叛,恐怕都會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吧。”
江辰一聽,結合過往的回憶,心裡稍稍有些觸動。
男人只不過從小要求堅強,所以不會像女性表現得那般激烈而已。
但是背叛的疼痛對誰都是一樣的,難以忘懷。
“所以你能夠理解這首詩更深刻的含義了嗎?這並非是女主人公對自己的遭遇自怨自艾,更多的是蘊含著對於背叛的惱怒情感。”
林詩柔將書本推到江辰面前,輕聲說。
“教學不能只靠我一人唱獨角戲,還需要你的配合和理解,現在是你細細感受這首詩的時候了。”
“多念幾遍,細心感受女主人公的喜悅與悲傷,相信你會很快背下來這首詩的。”
江辰接過書本,開始看著上面的詩句。
說實話,他對語文從來都不感興趣。
這種沒有固定答案,回答正確與否全憑出題人心思的學科,在江辰看來就是在刁難我胖虎。
出題人他爹都不一定能猜得出來答案,我哪知道他在想什麼?
只不過聽林詩柔這麼一講,他不禁來了興致。
拿起語文書,江辰開始小聲地念誦,用心體會著文字表達著的感情。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
林詩柔在對面不發一言,安靜地抿著咖啡,聽到江辰小聲唸誦,時不時會輕輕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原本江辰覺得老大難的古詩詞,經過一番理解後,背起來也沒那麼困難了。
甚至隔著時空,江辰逐漸對寫詩的女人感同身受。
當著林詩柔的面,緩緩地背誦了一遍《氓》以後,林詩柔又給他隨機抽查了幾道考題。
見江辰一字不差地全部回答對後微微點頭。
“很不錯,不愧是學霸,理解能力果然要比我哥哥強很多。”
“你哥哥?”江辰想起了那個在婚宴上獨坐一桌的男人。
兩人結婚的時候,林詩柔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了。
林家也沒有多餘的親戚,到最後只剩下一個哥哥來參加妹妹的婚宴。
對於這位唯一的孃家親戚,江辰印象並不是很好。
因為當初他在婚宴上喝多以後,像是發酒瘋一樣,指著穿著婚紗的林詩柔大罵一通。
說什麼她害死了兩人的媽媽,要以命償命之類的。
罵完以後又抱著江辰哭著說他對不起妹妹,整得和精神病一樣,差點鬧得婚宴不歡而散。
“是,我哥哥,他當初語文不好又愛玩,也沒有你這麼強的學習能力,所以後來只考了個二本。”
林詩柔緩緩道。
“像你的話,努力一下就應該能進清北了吧,真的很厲害。”
江辰汗顏。
換作被別人誇獎江辰可能會覺得小小的自豪。
但是被林詩柔這麼一說,總有種如來佛誇孫悟空一個跟頭能翻十萬八千里的感覺……
“不不不……沒準這次就考砸了……”
期中在即,他現在即便能穩住數理成績不崩,但其他科拉胯已經成了既定事實。
不過江辰也能接受,期中考試而已,用前世考研人很願意激勵自己的那句話來說。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
“沒關係的,你很聰明,領悟力也很強,現在距離高考還有將近三百天,考上心儀的大學也不成問題。”
林詩柔一邊鼓勵,一邊右手握拳想以示激勵,結果姿勢沒擺好,手勢看起來更像是咖啡廳上擺著的招財貓。
江辰忍俊不禁,剛要繼續說點什麼的時候,只聽門口傳來清脆的女聲。
“爸爸,我們就在這裡休息會吧!”
那穿著修身黑色百褶裙的女孩正撐著門,眼望著正在屋外停車的中年人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