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鬱走過來才發現,這裡不止顧硯馳,還有他對面臉色難看的任奕。以及正在緩緩走過來的鄭思妍。

為什麼又是鄭思妍和任奕在一起。

任奕深深看了她一眼,蘇鬱也看了過去,隨後別開了眼。

星光璀璨,華燈初上,夜未央——

五彩的霓虹透過玻璃,散成比彩虹還要豐富的顏色,一層薄膜似的覆在蘇鬱臉上,形成了面脆弱又虛幻的面具。

定是這惱人的燈光作祟,讓任奕開始看不透蘇鬱了。

宋星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親暱地挽住了任奕的手臂。

他既沒有推開她,也沒有伸手去扶她,任由她沒骨頭似的軟綿綿地靠在自己身上,小幅度地晃了晃他的手臂。

絢爛變幻的彩燈這時又匯聚成了一束,從遠處射來,照得粒粒浮塵無處藏匿,同時也打在顧硯馳的側方,將他面頰上細細的絨毛都映襯得一清二楚。

他的目光也就混合在這之中,明滅可見。

沉默了一下,顧硯馳走上前,拉住了蘇鬱的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鄭思妍後,他說:“既然任奕佳人相伴,今天就不陪你敘舊了。”顧硯馳說完自顧自的笑笑,衝蘇鬱說:“不早了,我們也回家吧。”

“顧總。”

鄭思妍突然出聲,笑靨如花,燦爛地盯著他。

“顧總,我聽說你喜歡收集畫,多半也精通其中的奧妙,我有幅畫,顧總幫我指點一二如何?”

顧硯馳只覺得她無厘頭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冷冷地開口:“我並不瞭解也不精通,反而你身邊那位可是真正的高手,當初他為了追一個女孩每天放學都要去補習班學兩個小時畫畫,鄭小姐有問題還是請教他吧。”

顧硯馳說完便攬著蘇鬱往大門走去,蘇鬱沒說什麼,順從地跟著他的步伐。

宋星依舊把自身重量靠在任奕身上,心裡卻突然空了一下。

曾經的她為什麼看不上任奕呢?

因為她覺得他一事無成,如果沒有任家他就是個廢物,沒有顧硯馳聰明,沒有宋珉高大,更沒有陸家的背景,每天只知道跟在她身後,婆婆媽媽地管束著她。除此之外,任奕幾乎沒有為她做過什麼實際的事情。

如果不是顧硯馳與他交好,宋星才不願意和他一起。

“你真的去學過畫畫?為了我?”

宋星的酒意還沒散,眼底氤氳著水汽,臉頰帶著微微的潮紅,抬頭看他時,活脫脫就像只小兔子。

當年就是因為她太可愛了,任奕死心塌地地愛著她整個少年時期。

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將整個往下滑的宋星往上提了提,任奕有些不耐煩地開口:“都過去這麼久了,別提了,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宋星藉著他的力量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攀附在他身上,溫熱的氣息噴在任奕脖頸處,她說:“那你今晚留下陪我好不好?”

如果放在五年前,任奕絕對受不了她這副可憐兮兮撒嬌的樣子,可是現在卻沒由來的心裡煩躁。

是因為蘇鬱?還是顧硯馳?

他不知道。

或許只是單純因為宋星。

她剛剛說的畫,他不用想都能猜得到是她高中的時候偷偷畫的顧硯馳,想要表白的時候送給他的,只是沒等她表白,顧硯馳就明裡暗裡暗示他們倆不合適。

於是一再耽擱,這幅畫也就安安靜靜躺了許多年。

她還是沒放下,任奕想。

自嘲般笑了笑,任奕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把她放到副駕駛,宋星開了窗戶,示意任奕先別開車。

她在副駕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車窗上吹著風。

冷風吹得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

新姿勢維持沒多久,宋星突然打了個噴嚏,“嗯,冷風吹得差不多了。”她想。

那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是——

有人在想你呢?

收起疲憊,換上笑臉,宋星轉過頭對任奕笑了笑。

“走吧,今天喝太多了,麻煩你送我回家了。”

任奕的視線匯聚到宋星身上,他張張口,卻是沒說什麼,沉默地發動了車子。

宋星的心,始終不屬於他。

儘管他不斷暗示自己,暗示自己已經放下他了,已經要去追求新的人了,卻還是難以接受,宋星心裡自始至終都沒有他的事實。

真是叫人——傷心呢。

同樣地,顧硯馳也沒由來地煩躁。

想到剛剛任奕看蘇鬱的眼神,他們兩個人短暫眼神接觸的那一秒,他就想把任奕的眼睛挖出來。

明明自己都已經和鄭思妍打得火熱了,卻還惦記著他的人。

真是該死。

“疼。”

顧硯馳回頭,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握住了蘇鬱的手腕,此時纖細又白皙的手腕被他握得太緊出現了一條明顯的紅痕。

顧硯馳急忙放開了手。

“抱歉。”

蘇鬱開口道:“你在想什麼?”

是在想鄭思妍?還是和她幾分相似的宋星,又或者是自己。

她心裡一直有個疑問,在顧硯馳心裡,自己算什麼?

也是替身嗎?

顧硯馳只是溫柔地回答:“沒什麼。”

蘇鬱把手抽了回來,憤憤地轉過臉看向車窗外。

顧硯馳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就生氣了,還以為是剛剛弄疼了她,殷勤地湊了上去。

長臂一伸將她整個人摟了過來,順便升上了車內的隔板。

蘇鬱愕然,驚呼一聲後整個人被他拉進了懷裡。

有些惱羞成怒地推他的胸口,“你做什麼?”

顧硯馳帶著三分酒意,靠在她的肩膀上,呢喃道:“什麼都不做。就是想抱抱你。”

喝了酒的顧硯馳比清醒的他還難纏,蘇鬱就這麼被他抱了一路。

“到了,我要走了,放開。”

顧硯馳依依不捨地看著她,“今晚讓我留宿吧,求你了。”

結果就是蘇鬱冷漠地推開了他,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看著她的背影,顧硯馳笑道:“真絕情。”

直到她消失在視線中,整個人像洩了氣一般,顧硯馳靠在車窗上,對司機說道:“回別墅。”

他想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