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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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駁的城牆仰望蒼穹,傾訴著如煙的過往;深邃的城門任車流奔淌,門的那邊是黑白,門的這邊是彩色,駛過那道時間的門,光陰的季風把一切吹上一層絢麗,卻轉眼又成空。
看著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今天的故事仍在演繹,昨日的歷史已然逝去。多少英雄豪傑,皆化作一捧黃土?
“傷心最是秋風涼,淚溼衣襟夜未央。”望著這曾經生他、養他的地方,陳凡心中莫名百感交集,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人生夢一場,尤作壁上觀,陳凡心中陡然一片空明,轉眼物是人非,唯大道長存。
陳凡最終決定還是將《太公陰符》的修煉先放一放,從本質上來說,陳凡還是一個相對比較保守的人,對一點把握都沒有的冒險,自然是不願的。放下的陳凡,第二天就辭別了項一鳴,領著眾人來到了建康城外。
“我們進城吧。”下了馬車的陳凡,緩步與牽著馬的胡家三兄弟一起向城門走去,突然天空風起雲湧,彷佛預示著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這正是一入建康起風雲。
……
國子學院,不僅是京都獨一無二的學府,也是整個大梁獨一無二的學府,是學子心中求學的聖地。能在此讀書的人,不說學富五車,也可以說是飽學之士,當然也會有一兩個走後門的,但那出身絕對是高貴顯赫,最起碼陳凡就絕對沒有資格走後門進入此求學。
國子學的大門,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侯風他們幾人就被擋在了院外,只有陳凡憑藉著告身和棋品文書進入了院內,當然陳凡也可以讓侯風拿著自己的告身和棋品文書進入學院報名,不過陳凡決定還是自己報,既然已經到了學院門口,進去順便了解下學院的地形和景觀也是好的,就當是提前看考場。
陳凡按照門房告知的路線,向棋院報名處行去。
“這位郎君請留步。”
攔住陳凡的是位年輕人,穿著國子學的白色學服,單臉皮,小眼睛,臉頰消瘦,雖然長的不怎麼樣,但看上去倒也斯文。
“何事?”雖被人莫名的攔住了路,可這裡是國子學,陳凡並不擔心被人打劫,倒是有些好奇為什麼會攔住他的路。
“看你這身衣著和年紀,想來不是我們國子學的學生,我們有一事想請你做個仲裁,不知可否?”
“抱歉,我還要去棋院報名參加棋品測試,現在時間已經不早,還請見諒。”陳凡可不打算當法官,尤其是仲裁這種事更是要不得,贏的那方不會感謝你,可輸的那方卻很可能會記恨你。
“不會耽誤你太久時間,再說棋品測試後天才開始,明天報也來得及。”這個國子學的學生並未放棄,而是勸說道。
“我明天還有事,後天就需要測試,真的抱歉,你找別人吧。”陳凡可不想被人三言兩語說動,繼續推辭道。
“你也可以不著急後天測試的,測試時間有十天,晚點考,說不定後面的人少,透過還容易些。”
“我還想早點趕回家,不想在京城耽擱太久,實在不好意思。”陳凡拱了拱手,準備繞過眼前人,繼續朝棋院行去。
“那打攪了。”好在這個年輕人並未繼續糾纏,而是禮貌的讓開了路。
陳凡心中暗噓了口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去報名。報完名的陳凡,剛一出棋院就愣住了,先前攔路的那個年輕人不僅在,後面還跟了十來個人。
“不好意思,咱們又見面了,想來郎君現在應該有空,我們有一事相詢,不知可否耽誤郎君些許時間。”
“當然,兄臺有什麼事,但問無妨。”看這架勢,陳凡就知道推辭不掉,現在這麼多人來堵他,若是拒絕,那就是得罪人了。
“郎君是初次來建康?”
“正是,今日剛到,與各位都不相識,也不知諸位身份,有什麼問題,請問。”見這個年輕人未直接問問題,而是問起他的事來,這分明是要向他人證明與自己不相識,兩人沒事先串供,索性把話挑明瞭說,若是有人質疑最好,那就可以直接抬腿走人。
“我來問。”先前那個攔路的年輕人剛想繼續發話,被他身後的人打斷了。
說話的是同樣是一個年輕人,不過相貌俊秀,身材挺拔,陳凡從“我來問”三個字中,聽到了股不容置疑的味道,而先前攔路的年輕人,見了發話的人後,立馬退到了一邊。
“請說。”
“你在路上行走,撿到十兩紋銀,四周無人,你會留下等候失主,還是將紋銀拿走?”
這問題聽起來簡單,實際是一個考驗人性的問題,陳凡可不會說把錢拿走,這可對他以後的名聲不好,當然也不能直接說等候失主,那是自己沒事找事幹?如果失主一直不來,難道還要一直等下去?
陳凡當即說道:“這個問題,自然是要看情形的,如果有急事,自是任銀兩躺在地上,直接走人;如果閒來無事,身上有錢,自是等候下失主;如果缺錢,家中有父母需要奉養,自然撿回去奉養父母。”說完,拱了拱手,準備走人。
“等下。”剛發話的人阻止了準備離去的陳凡,看著他說道:“你說的第一種情況不成立,撿錢乃順手而為之事,並不耽誤多少時間,何須直接走人?”
“馬上就要考試,你匆匆趕去,突然你發現在路邊有一文錢,此時你如何選?”
“這一文錢如何與十兩紋銀相提並論?”旁邊有人發話說道。
“我並沒有將一文錢與十兩紋銀相提並論呀,一文錢只能買兩斤米,而十兩紋銀能買兩萬斤米,這怎麼能相提並論?”陳凡淡淡向旁邊插話的人說道。
“那你怎麼把路邊丟失的十兩紋銀改成了一文錢?”
“那你是否認為把一文錢改成十兩紋銀,所得到的回答結果會不一樣?”陳凡反問道。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一文錢是錢,十兩紋銀也是錢,但若是因為金額不一致,得到的行動結果就不一樣,那就說明這個人的心性還是經不起誘惑,如果一樣,那自然不用換。
果然,陳凡的這個問題,讓插話的人閉上了嘴。那個發話的人,估計想了想,還是決定選擇直接走人比較好,於是說道:“你這第一種情況就算成立,那第二、第三種,為什麼要設立條件?”
“其實第一種,已經說明了,若是有事直接走人;若無事,這十兩紋銀,對普通人家來說,那就是一筆巨資,說不定是救命錢,那自然要等失主來認領;可如果自己都缺錢,需要這錢救命,那就是上天贈與,與之有緣,自是要拿回去應急,日後有錢,多做善事,想方設法尋找失主,再予以歸還不遲。”
“你認為你的本性是善的,還是惡的?”估計陳凡的回答,並沒有讓發問者得到他想引申的答案,直接換了個問題。
“不是你的本性,是人的本性,孟子曰‘人性本善’,荀子曰‘人性本惡’,你贊成哪種觀點?”在陳凡回答前,旁邊有人插話道。
插話的人,與先發話的人年紀差不多大,五官輪廓分明,兩道濃眉,看上去英氣逼人,他的發話,並未引起他人的反駁,包括髮話人,看來這就是他們討論的重點了,在中國歷史上爭論了千年的議題。
這個問題,陳凡不想回答,也不好回答,孟子和荀子都是聖人,儒家的代表人物,陳凡哪方都不想得罪,他又不是儒家的人,何必捲進這個爭論中,當下說道:“這你們可問錯人了,世上有那麼多人,有誰統計的出呢?若是以一人論,那如何能證明這一人能代表千千萬萬的人,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一個人生了雙胞胎,還有好有壞,何故?可見,孟子也好,荀子也罷,他們的觀點都沒錯,是根據他們接觸的人做的判斷,接觸的人不同,得出的結果自然不一樣,我們討論這個問題,也只能根據我們接觸的人而做出判斷,可我們接觸的人,不是出生時的狀態,而是有了思維和想法,體現的是與我們接觸時的狀態,並不能代表這個人原來的本性,我建議這個問題你們可以問給幼童啟蒙的夫子,他們應該最有發言權。”
陳凡這等於又丟擲了一個觀點,就是有些人人性本善,有些人人性本惡,既然不是絕對,那也可理解為人生下來,本沒有善惡之說,是後天受環境影響,有了善惡之分,其實在陳凡看來,討論人的本性是善是惡,沒有什麼意義,還不如討論如何導人向善。
陳凡的話,讓眾人一時陷入了沉思,倒是最先發放的人說道:“你的見解倒是新穎,叫什麼名字?”
“在下陳法生,見過諸位。”陳凡拱了拱手,說道。
“好,我記下了,以後有緣再見。”說完,拱了拱手,率領眾人走了。
見這個人連名字都沒報,就這麼走了,陳凡笑了笑,也沒往心裡去,出了國子學,與侯風等人會合,在附近找了一個看上去規模比較大的客棧落腳,然後就帶了黃師的信,與侯風等人直奔長干巷,陳凡決定今天就見下黃師推薦的殺手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