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汽車鳴笛聲喧囂著,商業廣場上人潮如織。

天色已經有點暗了,巨型的廣告大屏和路燈接連亮起,將隱匿在黑暗中的行人照得一清二楚。

像是陰溝裡的老鼠,突然被光照亮,無法躲藏。只能尖叫著快速爬過,又爬進黑暗裡。

謝知行坐在車裡,微弱的燈光透過車窗玻璃照在他臉上,他的臉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他看著廣告屏上出現的另一個自己,像他,又不像是他。

他的視線像是籠罩了一層霧,耳邊的喧囂好似一下子離他很遠,腦子裡也開始嗡嗡作響。

前面的經紀人轉過來似乎對他說了些什麼,謝知行已經聽不清了,只看到他鮮紅的嘴唇上下開合,嘴角慢慢開裂,像是下一秒就要張開血盆大口。

“老闆,老闆。”經紀人見他狀態不對,疑惑地又喊了他兩聲。

謝知行好似大夢初醒般,眼神慢慢聚焦了,“……什麼?”

經紀人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但也沒提剛剛發生的事,只是說:“明天上午十點有一個雜誌專訪。”

謝知行的眼神再次看向窗外,路燈將他的臉照得慘白一片。

謝知行微闔著眼,遮蓋住眼底深深的疲倦,他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推了。”

“什麼?”經紀人有些沒反應過來,謝知行對安排好的工作從來都是兢兢業業的,從來不耍大牌故意遲到早退,因此業內對他的評價非常高。

而且這次採訪也是早就約定好的時間……

經紀人面帶猶豫,他想開口說什麼,但當他看到謝知行搭在車窗邊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正在神經質般地一下又一下摳著車窗旁的車皮。

完好的車皮被指甲撓過,上面立馬出現了一道道皺起的白痕,但謝知行卻好像渾然不知似的。

經紀人就不說話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謝知行看見謝知行這樣反常的舉動了。他想起他第一次見到時,還巴巴湊上去問他怎麼了。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場景,平時一臉和善有禮的謝知行當即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看向他的眼神陰鷙冰冷,在燥熱的酷暑裡,他竟感到脊背發寒。

但很快謝知行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彷彿剛剛的那一切只是他的錯覺,但後背未乾的冷汗卻明明白白地昭告他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所以後來他再看到這種類似的情況發生時,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不過……最近謝知行出現異常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等將謝知行送到了酒店,經紀人就先離開了。

謝知行的臉色蒼白,他沒有開燈,一步一步走進房間裡,看著鏡子裡的那張臉,正不斷地變換著表情和他說話。

“砰!”

等到手上傳來劇烈的疼痛,謝知行這才發現面前的鏡子已經碎成了一面蛛網。

他的臉被破碎的鏡片分割成一塊一塊的,像是有很多個謝知行,又像是他被綁在了蛛網上。

他直愣愣地看著濃稠的紅色鮮血順著鏡子往下滴落,像是被夢魘住了一般,紅色佔據了他的視網膜,四周的一切都變得鮮紅一片。

看著又詭異又荒唐。

謝知行盯著看了一會,黑色的眼珠在狹長的眼眶裡緩慢轉了轉。他又將水龍頭開啟了。

玻璃的碎片扎進肉裡,但謝知行卻感覺不到疼。他把手放在水流下猛衝,純淨的水被染成紅色,順著下水道流走了。

耳朵裡的聲音還在繼續,上一次的宣洩並沒有讓他穩定下來,反而像是毒品,讓他的病情越來越重。

謝知行顫抖著將行李箱裡的藥拿了出來,倒出一把在手裡,數都沒數就往嘴裡送去,沒有喝水的幹嚼。

藥物很快發揮了作用,那些聲音消失了,手上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

他的心平靜得像是一片死寂的湖,而他就孤獨地埋葬在裡面,在最深最黑暗的湖底。

謝知行坐在落地窗前,靜靜看著外面的繁華夜景。

在無邊的黑暗裡,他突然想起了那隻雀,當初他想拉著它跟他一起沉淪到地獄時,它卻跑掉了。

他現在有點想它了。

……

戚尚此話一出,不僅是沈姣,所有人都驚呆了。

還最親密的關係……沈姣在原主的記憶里根本沒發現他這號人好不好?!

【系統,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系統很快就給出了答案,【他是原主的高中同學。】

經過系統這麼一提醒,沈姣這才從原主模模糊糊的記憶裡找出了這個人的影子。

原主高中的時候,由於長期受到姑姑一家人的辱罵打壓,整個人精神都不太對勁。上學期間也總是獨來獨往,任何人都無法引起她的注意。

戚尚是她的同桌,雖然經常曠課不在學校,但也確實是跟她接觸最多的了。

“……戚尚?”

戚尚笑了聲,“現在認出我來了?”

沈姣注意到安簡溪的眼神,連忙解釋道:“別誤會,我們以前就只是高中同學而已。也沒有很親密的……”

但她的解釋在安簡溪眼中那簡直就是在欲蓋彌彰,她咬緊了牙關,認為他們一定發生過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但她也不敢問戚尚,畢竟她和戚尚的關係也只是她努力爭取來的結果,如果惹了戚尚不高興,甩了她是分分鐘的事。

於是她只能咬碎牙齒往裡吞,挽著戚尚的手臂衝他撒嬌,“戚尚,現在這麼晚了你送我回去吧。”

戚尚看了她一眼,安簡溪那句話什麼意思不言而喻。安簡溪雖然蠢,但她的豔麗臉蛋和火辣身材都是他最喜歡的那一種,若是平時他也就爽快答應了。

但今天看著她卻總覺得興致缺缺,感覺少了些什麼。

安簡溪見他沒有立刻答應,反而在思忖著些什麼。於是她又貼近了蹭了蹭他的手臂,示弱道:“我一個人晚上回去害怕……”

“你一個人來的?”戚尚皺起眉,顯然不太信她的話。

安簡溪這個人,走哪都講究排場,不僅找他要豪車,還得隨時有人在身邊候著,怎麼可能一個人在這。

面對戚尚的質疑,安簡溪眼都不眨地撒謊道:“嗯,他們送我過來就走了。”

“那行。”安簡溪都這麼說了,戚尚也不能不管她,便答應了下來。

臨走之前戚尚還給沈姣打了聲招呼,說以後有空一起聚聚……

沈姣也沒把他的話放心上,便敷衍地嗯了一聲。

等到戚尚和安簡溪都走了後,很快慶功宴也結束了,沈姣從座位上站起身就想回去了。

只是沒走幾步,便晃了一下,有些不穩地向一旁倒去。

“小心。”

有人立馬扶住了她,一手握住她的手臂,另一隻手也圈在了她的腰間,還捏了一把她腰間的軟肉。

沈姣被他的這個小動作一下給搞懵了,還沒說出口的謝謝哽在了喉頭。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也不等沈姣說話,便強硬地摟著她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