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腹黑的小胖子,吵架可不是龔青的對手。”陳凡暗自好笑,這懟人也是要練得,估計龔青在家被寵上了天,誰都不怕,可以懟天、懟地、懟人,環境造就人才呀。

陳凡呷了一口堂倌端上來的浮樑茶,別說味道還不賴,確有醒腦的功能,喝下後一股暖流瀰漫在胸腹間,淡淡香氣衝上腦門,陳凡感覺大腦又清醒了些許。

正當陳凡兩眼微閉,享受這種感覺的時候,一陣腳步聲想起。

“三位客官,這位馬郎君想來謝謝三位的好意。”堂倌領了位少年進來,一襲白色長衫,腰間配一條赤金帶,面目白淨,眉眼俊秀,大約也只有十七、八歲,一眼望去,讓人並不反感,最起碼,陳凡是這種感覺。

陳凡站起了身,見陳凡起身,另兩位也站了起來。

“在下馬波,來謝謝三位郎君的美意。我們今天來了十位客人,主要是我有位朋友,從姑蘇遠道而來,身份尊貴,今天特地過來,還望諸位能行個方便,這茶資由在下出了,另請堂倌在大廳給諸位安排了雅座,不知各位能否幫在下一個忙?日後定有謝處。”馬波鞠了一躬說道。

陳凡一聽這話,覺得馬波這個人挺會說話,這話講得不卑不亢,既點出了他們同行中有身份尊貴的人,是自己這幫人惹不起的,同時又給足了自己等人的面子,關鍵是還願意出錢,所以陳凡雖聽出了威脅之意,但並不反感,當下就準備答應,可來的並不是只有陳凡一個人。

他的話,落在了快語加懟人能手的龔青之後,“那你是覺得我們三人中,誰不尊貴呢?沒有你來自姑蘇的朋友尊貴,也沒有你們尊貴,是以連同處一室的資格都沒有麼?”

“就是,我們先來的,不要你們付茶錢,還肯讓你們用另外的空桌,你怎麼就覺得我們身份低呢?”馮燦補充道。

陳凡無語,這兩人呀,今天是腦筋搭錯了哪根弦,話不能好好說?對方不一定有這個意思呀,即使有這個意思,一下撕破臉皮多不好!

陳凡果斷選擇不吱聲,一是自己不幫忙就算了,此時絕不能拆朋友的臺;二是,即使自己說了,估計也沒用,龔青肯定要噴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會說,今天是你請客,有人幫你付錢了,你當然樂意之類的話。陳凡決定選擇緘默,有句話怎麼說的,沉默是金。陳凡索性又端起茶杯,呷了口茶,看向窗外,嗯,外面的風景不錯,就是站著有點累。

估計馬波還是第一次遇到向龔、馮這樣能懟人的人,見他們倆說完了,另一個沒有開口的意思,索性只給了個側臉,愣了片刻,估計心中也是奇怪,怎麼有拿他不吃勁的人,略有尷尬的說道:“我看二位是誤會了,我沒有貶低三位的意思,只是想請三位郎君幫在下一個忙。”

“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我們也不是沒幫你,這不是給你用兩張空桌了麼?”龔青繼續發問。

“好,我們就用那兩張空桌好了。”這時從門外傳來聲音,緊接著走進來一個人,頭戴紫金冠,身穿藍色錦緞長袍,長袍上繡著流雲般的白絲紋,腰間繫著一條三指寬的米黃色錦帶,錦帶中央鑲著一顆松油似的黃色寶石熠熠生輝,從他身上,透漏出濃濃的富貴之氣。

“那你們用吧,不用客氣。”龔青把自己當成了此間主人,擺了擺手,自顧坐下,開始繼續糾結起他的棋。

見龔青坐下,馮燦立馬跟上,感覺到這二人坐下,陳凡總不能一個人站著,老是側臉看著窗外,轉過頭來對馬波說道:“你們隨意。”

馬波略有尷尬,說了句:“多謝。”轉身招呼他的朋友。

陳凡見馬波轉身招呼朋友去了,輕吐了口氣,坐下。感覺有人拿眼睛看著他,抬眼望去,見是站在門口邊的一位少年,估計就是剛才發話的,馬波口中身份尊貴的少年,年紀約摸和馬波差不多大,眉毛濃黑,五官端正,當即禮貌性的點點頭,也不等對方反映,繼續低頭下棋。

或許是一個人的無聊,富貴少年走了過來,也不說話,眼睛看著棋盤。不一會,馬波引著一群人走了進來,朝這邊看了看,也不打招呼,讓大家各自坐下,好在地方寬敞,夠坐。

馬波走了過來,示意富貴少年是否過去,富貴少年略微搖了下頭,輕輕說道:“你看這盤棋。”

馬波聽了這話,微微一愣,估計是想,這三個人的棋有什麼好看的,但還是依言,往棋盤看去,不一會,眉頭就皺了起來,陷入沉思。

陳凡並不介意旁邊有人看棋,這個時代雖然設有棋科、棋官,很可能有什麼保密之說,但在陳凡看來,交流使人進步,聽取別人的意見,鞭策自己,是一個進步的過程,當下也由著人在旁邊觀棋。

倒是龔青,旁邊有人觀棋,估計有點壓力,遲遲不能決定在哪落在,對馮燦說道:“這一步讓你走,你說走哪?”

估計忍了半天的馮燦,終於找到了反擊的話,當即回道:“你之前走了那麼多步,現在才想起讓我走,你覺得我說什麼好?”

“之前是你走的多,還是我走的多,這重要麼?我沒堵你的嘴吧?你看,這步拐,就是當時你要走的,我也沒說什麼吧?哪怕你走的不好,我沒埋怨你吧?下棋要有思路,更要有氣度,你看你現在思想就不對,不是想吃的,就是想我走了幾步,你走了幾步,這哪行?心思要放在棋盤上,下棋的時候不要不專心,你看你不專心,還帶著我分心,你說這個棋還能下好麼?”龔青懟人,看來是不用想的,估計這盤棋他即使輸了,也是有人要出來背鍋的。

馮燦沒想到他這一問,能讓龔青冒出這麼多問,不過腹黑的胖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你看,不專心要分人,我哪怕是在吃東西,和不吃東西,下棋的心思是一樣的,就像有的人,可以左手使劍,右手使刀,但有的人只能使用一樣,這就是區別,再好比我現在和你講話,並不會影響我下棋的心思,這就是境界,境界你懂麼?”

“嗯,完美反擊。”陳凡心中默想,“腹黑的胖子果然不簡單。”

龔青終於把眼睛離開了棋盤,估計一向懟人的他,終於被人懟了,開始正視眼前的胖子,“我以前聽過一個笑話,一個在井底的蛙,認為天只有井口那麼大,它對別人說,天有井口那麼大,還問站在井口上面的人是否看得到天,你說好不好笑?談境界也要分人,看看自己在什麼層次上,境界既是人的思想覺悟和精神修養,也是自我修持的能力,一個人的思想覺悟為零,精神修養為零,自我修持能力為零,去和別人談境界,你說好不好笑?有個五品圍棋的高手,別人問他下棋達到什麼境界了,他說四品前不談境界,因為還沒達到談境界的資格,結果有個連棋品級都沒有的人,還自認為自己境界很高,大談境界,你說好不好笑?馮燦,不說我要說你,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吃東西不影響下棋的心思,是種境界的說法,如果吃和不吃,都輸,那確實是別人學不來的一種境界。”

“毒舌呀毒舌,現在看來馮燦的反擊是多麼的無力,自己剛怎麼覺得完美呢?看來修為不夠呀!”陳凡暗自反思。

“這個不太好反擊呀,龔青最厲害的就是沒有直接說井底之蛙就是馮燦,也沒有說境界為零的人就是馮燦,這兩點馮燦就不能對號入座,否則就是承認自己是井底之蛙,境界為零的人;只有最後一問品級沒有的人談境界,可以說指名的是馮燦,但龔青引用了個五品高手的話,四品前不談境界,這個很可能當時五品高手指的是修神資格,連入門資格都沒有,談什麼境界,引用在這也沒錯,要反擊難呀!”陳凡暗自替馮燦思考如何駁回。

幸虧,打口水仗的是腹黑的胖子,而不是陳凡,紅了眼的馮燦,估計是氣的,當即說道:“聖人之所以能成為聖人,在於開創,《道德經》在問世前,有誰聽過《道德經》?天才與庸人的區別,在於天才敢想,從不妄自菲薄,庸人在於守舊,老是認為自己不行,庸人用自己不行的觀點去衡量天才,你說可笑不可笑?你講的那個井底之蛙故事很好笑,好笑的地方就在於那個蛙以為別人看到的天空,是和他看到的一樣,就如同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人,遇到了一個五品的人,他認為五品說的話就是對的,確不知道,一個一品的人曾經說過,境界是不分層次、品級、行業的,是任何人都可以去衡量、衝擊的,你說,連誰是蛙都不清楚的人,好笑不好笑?”

“看來懟人也是有境界的,馮燦說的境界,是不分層次、品級、行業,完全是有道理的,論懟人的境界,我眼前這兩位就是大師級的人物呀!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一向認為自己辯才還行的陳凡,陡然感到了壓力。